石盆靜立院角,承接天地清露。接連幾夜,盆底總能積聚起淺淺一層冰涼清澈的“地陰涼露”。林玄如獲至寶,每日清晨必將其輕柔灑于熒光菇周遭。那株獨苗菌菇,在這持續(xù)的陰涼滋養(yǎng)下,終于擺脫了瀕危般的脆弱。菌蓋已有指甲蓋大小,半透明的淡藍色傘面光滑圓潤,菌柄雖纖細卻透著韌性。最可喜的是它散發(fā)的光芒,不再是明滅不定的殘燭,而是穩(wěn)定柔和的幽藍光暈,在夜晚的小院角落,如同點亮了一盞靜謐的小燈。
“有效!”林玄看著這點微光,心中振奮。笨辦法也是辦法,只要堅持,水滴石穿!
然而,“地陰涼露”的滋養(yǎng)似乎已接近其效用的極限。菌菇的生長速度再次陷入令人心焦的緩慢,那層幽藍光暈也仿佛被一層無形的薄膜阻隔,無法再進一步凝實、明亮。月華精氣…這才是真正的關(guān)鍵!林玄抬頭望月,清輝遍灑,卻依舊如鏡花水月,無法觸及。
他嘗試了更多“聚光”的笨拙方法。
將打磨光滑的黑石片懸于高處,試圖反射月華。
用藤蔓編織細密的網(wǎng),期望能“兜”住無形的精氣。
甚至嘗試在月下運轉(zhuǎn)偽境力量與世界樹生機,模擬“呼吸吐納”,強行牽引。
結(jié)果無一例外——失敗。
月華如同最滑不留手的絲綢,他的力量如同笨拙的手指,無論怎么抓取,都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從指縫溜走,消散在夜風里。石片反光刺眼無用,藤網(wǎng)空空如也,模擬吐納只引得體內(nèi)力量更加躁動,丹田壁壘的轟鳴加劇,險些失控。
“唉…”深夜,林玄看著熒光菇那穩(wěn)定卻停滯的光芒,又感受著體內(nèi)澎湃欲破的力量,發(fā)出一聲挫敗的低嘆。突破的渴望與對菌菇的責任感撕扯著他,月華精氣的難題像一道天塹橫亙眼前。
“香!真香!蘇丫頭,今天這湯,有點意思了!”
黃伯吸溜著木勺里的菌湯,吧嗒著嘴,渾濁的老眼滿足地瞇起。他照例踩著飯點出現(xiàn),拴牛,落座,一氣呵成。
蘇晚晴抿嘴一笑,將特意留出的一大碗湯推到他面前:“黃老丈,今天這湯,用了玄哥收集的露水熬的?!?
“露水?”黃伯端起碗,湊到鼻子下深深一嗅,眉頭卻微微皺起,“嗯…露水是好東西,地陰涼氣足,養(yǎng)陰潤燥…可這湯里,怎么透著一股子…嗯…水腥子氣?像是河底淤泥沒淘洗干凈似的!”
林玄和蘇晚晴對視一眼,心中都是一動。這老丈的舌頭,比狗鼻子還靈!那露水確實帶著河泥和苔蘚的微腥。
“這熬湯啊,就跟引那月宮里的仙氣兒一樣!”黃伯啜了一口湯,燙得齜牙咧嘴,含糊不清地開始“點評”,“光有地上的涼露,就想引動天上的月華?差著道行呢!那月華精氣,清冷孤高,最是挑剔!普通的石頭、木頭、鐵片子,它瞧不上!得用有‘靈性’、能‘共鳴’的東西!比如…嗯…深埋地底百年、吸足了地脈陰氣的寒玉?或者通體冰涼、天生能聚斂星月光華的‘月影石’?嘖嘖,那都是寶貝,可遇不可求啊…”
他絮絮叨叨,仿佛只是在抱怨湯里那點若有若無的“水腥氣”,以及遙不可及的“月影石”。但“靈性”、“共鳴”、“寒玉”、“月影石”這幾個詞,如同閃電劈開了林玄心中的迷霧!
原來如此!
月華精氣并非無法捕捉,而是需要特定的“媒介”!普通的反光材料(石片、銅鏡)只能反射可見光,卻無法與月華的能量場產(chǎn)生“共鳴”,自然無法引導(dǎo)凝聚!就像用漁網(wǎng)撈空氣,注定徒勞無功!
難題的本質(zhì)豁然開朗!但新的難題接踵而至——寒玉?月影石?聽名字就知道絕非普通凡物!以他們現(xiàn)在的境況,去哪里找這等天材地寶?
“就算找不到那些寶貝,”黃伯似乎沒看到林玄眼中的亮光和隨之而來的凝重,自顧自地又舀了一勺湯,對著湯面漂浮的一小片菌子吹氣,“也得想法子讓手里的家伙什兒‘沾點仙氣兒’不是?比如…把這石盆啊,搬到老林子深處,月光最濃、地脈最陰的泉水眼旁邊,多放些日子,讓泉水泡著,讓月華照著…說不定也能沾上點靈性?總比放在這煙火氣重的院子里強…”他咕噥著,仿佛只是隨口嫌棄林玄院子的“煙火氣”污染了他的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