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薄如蟬翼的金紗透過新砌青石院墻的縫隙,溫柔地鋪灑在小院。昨夜的露水尚未完全蒸騰,在寧神花肥厚的紫色花瓣上凝成細小的珠玉,折射著七彩微光。空氣中浮動著濕潤泥土的清新、草木萌發(fā)的微腥,以及新灶房隱約飄出的、混合著靈米與某種清冽草葉的溫潤粥香。
蘇晚晴蹲在藥田旁,素手纖纖,正提著一只小木桶,將混合了微量靈泉的清水,小心翼翼地澆灌在幾株玉白色葉片的靈植根部。水流潤物無聲,那幾株月影草舒展著身姿,葉片邊緣流轉的幽藍星點顯得格外寧靜柔和,仿佛呼應著晨光的節(jié)奏。她腕間,那道曾經猙獰盤踞的蝕靈禁制印記,此刻呈現(xiàn)出一種近乎休眠的淡灰色,如同被院中蓬勃又安穩(wěn)的生機所撫慰,蟄伏于皮下,只余下淺淡的痕。
林玄的目光掠過這片生機盎然的“門面”。淡紫的寧神花悄然綻放,止血草葉片油亮肥厚,幾株移栽于此的普通月影草點綴其間,玉葉生輝。它們沐浴在晨光中,無聲宣告著小院的堅韌與新生。他深吸一口氣,晨風帶著微涼的草木氣息灌入肺腑,滌蕩著心神。這來之不易的安寧,是青石高墻與深扎地下的根基共同撐起的屏障。
他沒有驚擾專注的蘇晚晴,腳步輕緩地走向柴堆后方。移開幾捆精心碼放的干柴,露出下方一塊嚴絲合縫的厚重石板。指尖靈力微吐,石板無聲滑開,一股比地上濃郁精純數(shù)倍、帶著奇異生命律動的溫潤氣息撲面而來。
躬身進入地穴。
丈許見方的空間,被四壁鑲嵌的靈石散發(fā)的恒定微光柔和照亮。聚靈、斂息二陣無聲嗡鳴,高效運轉,將稀薄的天地靈氣匯聚、提純,再牢牢鎖死在這方寸之地,不留絲毫外泄。地穴中心,一株尺許高的奇異幼苗扎根于息壤與“青玉壤”混合的靈土苗床。它通體流轉著溫潤的玉色光華,兩片初生的葉片脈絡卻呈現(xiàn)出熔融黃金般的璀璨色澤,每一次極其緩慢的舒張,都牽引著地穴內精純的靈氣如潮汐般涌動,散發(fā)出磅礴而內斂的生機。
世界樹幼苗——林玄真正的力量之源與道基所在。
林玄盤膝坐于幼苗前,閉上雙眼,心神沉入丹田。
丹田氣海之內,景象更為玄奧。那株幼苗的虛影在此清晰顯現(xiàn),其形態(tài)遠比外界實體更顯神異。熔金與翠綠交織的根系,不再是初生時的纖細脆弱,它們如同擁有生命的虬龍,深深扎入丹田這片混沌虛空的“土壤”之中,并且比半月前更加粗壯、堅韌,分叉出更多細密的根須,向著更幽深、更廣袤的虛空蔓延探索(生根期穩(wěn)固)。每一次根須的律動延伸,都如同心臟的搏動,從虛空深處汲取來一股難以喻的、精純溫和卻又磅礴浩瀚的奇異能量。這股能量順著根須奔涌而上,反饋回幼苗本體,再化作精純無比的熔金翠綠交織的靈力洪流,沖刷、滋養(yǎng)、拓展著林玄全身的經脈。
靈力奔涌如地下暗河,沉穩(wěn)渾厚,遠超任何煉氣一層修士所能擁有的極限!每一次靈力循環(huán),都帶來筋骨血肉微不可察的強化,帶來神識意念一絲絲的凝練。這力量,如同深埋地底的巖漿,平靜的表象下蘊含著恐怖的威能。
林玄緩緩睜開眼,熔金的光芒在眼底一閃而逝,旋即歸于深邃平靜。他伸出手指,并未調動任何術法,僅憑意念引動一絲丹田內那磅礴靈力透體而出,化作一股無形而精準的力道。
嗖!嗖!嗖!
地上散落的七八顆指肚大小、棱角分明的碎石應念而起,驟然懸浮于他身前一尺之處!初時軌跡略顯滯澀,但僅僅一息之后,便如同被最靈巧的絲線牽引,環(huán)繞著他開始急速旋轉!速度越來越快,破空之聲尖銳清晰,碎石彼此穿梭交錯,軌跡復雜多變,卻始終保持著微妙的距離,竟無半分碰撞摩擦!舉重若輕,操控由心,精準入微!
這并非什么高深術法,卻是對自身靈力最基礎、也最核心的掌控力體現(xiàn)。尋常煉氣一層修士,能勉強控物已是不易,如他這般同時精準操控數(shù)顆碎石高速運轉且互不干擾,其難度不亞于讓剛學步的幼童舞動重錘而不傷己身。這恐怖的控制力,正是世界樹體系下那遠超同階的渾厚根基所帶來的最直觀好處之一。
林玄意念微收,碎石噼啪落地。他站起身,仔細檢查地穴四壁加固的青石條與靈木板,確認昨夜悄然布下的幾個簡易預警符文(利用廢棄靈石粉末刻畫)狀態(tài)完好。又走到苗床邊,仔細觀察世界樹幼苗的狀態(tài),兩片熔金葉脈光澤飽滿,生機循環(huán)穩(wěn)定有力。他小心地為苗床周圍預留的幾塊空靈土區(qū)域松了松土,確保隨時可以播種。
做完這一切,他才輕輕舒了口氣。地穴無聲,唯有世界樹幼苗吞吐靈氣帶來的低沉嗡鳴,如同大地深處沉穩(wěn)的呼吸。這里是他的根基,他的堡壘,他逆轉命運、對抗頭頂那無形枷鎖的。安全,穩(wěn)固,生機勃勃。
重新回到地面,掩蓋好入口。蘇晚晴已澆完藥田,正將木桶放回灶房門口。晨光勾勒著她忙碌后恬靜的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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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妥當了?”她輕聲問,目光掃過柴堆。
“嗯?!绷中c頭,走到院中那口新添置的青石水缸旁,舀起清涼的泉水沖洗雙手。水流帶走指間沾染的細微地氣,也帶來一份踏實的清醒。
他走到院墻邊,背靠冰冷粗糲的青石。這厚實的墻壁,地穴的防護,文先生玉碟帶來的穩(wěn)定資源(青玉壤、靈泉),鐵頭傳遞的礦工頭目的初步認可和穩(wěn)定小額訂單(月影香),還有柜臺小木匣里積攢的數(shù)百靈石……這些都是過去那段掙扎求生、刀尖起舞的日子里,一點一滴掙下的家底。
“根基算是初步扎穩(wěn)了?!绷中_口,聲音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清晰,“院墻夠厚,地下夠深,手里有點余糧,外面也有幾個信得過的老主顧?!彼D了頓,目光投向那片生機勃勃的藥田,“但光靠這些寧神花、止血草,還有那幾株當招牌的月影草,賺頭有限,也容易被人摸清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