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驅(qū)散了坊市的薄霧,卻驅(qū)不散玄記后院沉淀的肅殺與悄然滋長的生機。玄龜陣的淡藍(lán)光幕在晨光下流轉(zhuǎn),如同平靜湖面下的暗涌。
林玄盤坐于靈圃旁,雙目雖閉,心神卻沉入地穴深處。那株墨玉色澤的世界樹幼苗,尺許高的主干在昏暗地穴中散發(fā)著溫潤而堅韌的玄黃光暈。主干頂端,那點昨夜強行頂破表皮而出的翡翠嫩芽,此刻在微光下顯得愈發(fā)晶瑩剔透。米粒大小的翡翠光苞緊緊閉合,卻已能清晰感受到其中孕育的、磅礴欲出的造化生機。抽枝境,萌芽初綻!幼苗的根須在泥土中貪婪而沉穩(wěn)地律動,仿佛仍在回味昨夜那場以天命之子潰敗怨念為養(yǎng)料的饕餮盛宴,周身氣息比昨日更加內(nèi)斂、深邃。
反哺而來的精純造化之力在林玄經(jīng)脈中奔流,滋養(yǎng)著他那被偽裝死死鎖在“煉氣九層巔峰”的磅礴靈力。半步筑基的玄黃靈液在丹田氣海中沉浮,重若山岳,蘊藏著遠(yuǎn)超表象的恐怖力量。頭頂,“天命反派”的熔金篆文幽光森森,裂痕中的灰氣骷髏虛影因飽食怨氣而更加凝實,每一次啃噬都帶來更清晰的刺痛,如同懸頂?shù)睦?,提醒著無處不在的天道監(jiān)視。
蘇晚晴端著一盞新沏的、散發(fā)著寧神清香的靈草茶,悄然走到林玄身旁。她手腕上的傷口已只剩一道淺淺紅痕,臉色也紅潤了許多。她的目光并未停留在林玄身上,而是被靈圃中幾株新嫁接的紫紋幻影莓藤蔓所吸引。藤蔓上,幾顆流轉(zhuǎn)著迷幻紫紋的莓果在晨光下微微顫動。然而,她的眉頭卻輕輕蹙起,眼中并無收獲的喜悅,反而盈滿了化不開的憂慮。
“翡翠碧玉瓜…紫紋幻影莓…”蘇晚晴的聲音很輕,如同晨風(fēng)拂過葉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它們效果越是神異…招來的覬覦和災(zāi)禍…恐怕就越重?!彼畔虏璞K,纖細(xì)的手指無意識地?fù)徇^一片新生的幻影莓葉片,指尖傳來微弱的、帶著混亂精神波動的冰涼觸感?!白蛉罩?,看似我們贏了,實則…是將自己架在了更旺的爐火上烤。葉家…青云宗…豈會善罷甘休?這瓜,這莓…恐已成禍端之源…”
林玄緩緩睜開眼,墨色的瞳孔深處,玄黃與翠綠的光澤一閃而逝,歸于幽深平靜。他沒有立刻回應(yīng)蘇晚晴的擔(dān)憂,目光卻越過她,落在后院角落——那里,幾株形態(tài)更加粗壯、藤蔓虬結(jié)、頂端已然結(jié)出數(shù)個拳頭大小、通體碧綠、隱隱透出內(nèi)蘊光華輪廓的瓜胎上。正是新一批正在孕育的翡翠碧玉瓜,其中最大的一個瓜胎,表皮下的翠光已然濃郁得如同實質(zhì),隱隱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磅礴生命威壓!
“禍端?”林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而桀驁的弧度,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絕,“他們想要?”
他抬手指向那個最大的碧綠瓜胎,指尖仿佛凝聚著無形的鋒芒。
“那就給他們一個更大的!”
“大到…讓他們想吞,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胃口,能不能撐死!”
嘉年華瓜王!一個更大、更耀眼、蘊含更恐怖生命精氣的目標(biāo)!他要將這“禍端”變成最耀眼的靶子,吸引所有貪婪的目光,同時也成為引爆更大風(fēng)暴的導(dǎo)火索!
蘇晚晴順著他的手指望去,看著那碧綠瓜胎內(nèi)蘊的磅礴光華,心頭猛地一跳。她瞬間明白了林玄的意圖——以攻代守,禍水東引,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一個更“誘人”也更“危險”的目標(biāo)!這無疑是一步險棋,卻也是目前唯一能破局的路!她抿了抿唇,眼中的憂慮并未消散,卻多了一絲決然,輕輕點了點頭。
翌日
剛剛結(jié)束一日的售貨,林玄正準(zhǔn)備和蘇晚晴準(zhǔn)備鎖閉雜貨鋪回家。就在此時——
嗡!
一聲極其微弱、卻帶著尖銳穿透力的嗡鳴,毫無征兆地從柜臺方向傳來!
林玄和蘇晚晴同時轉(zhuǎn)頭望去。
只見昨日葉辰倉惶離去時,如同丟棄垃圾般砸在柜臺上的那個青云云紋錦袋,此刻正靜靜地躺在柜臺角落的陰影里。三顆散發(fā)著精純青芒的中品靈石早已被林玄收起,空癟的錦袋如同被遺棄的蛇蛻。
然而,此刻這空癟的錦袋內(nèi)襯,靠近底部縫合線的一個極其隱蔽角落,竟亮起了一點極其微弱、卻異常執(zhí)著和冰冷的毫光!那光芒呈現(xiàn)出一種深沉的靛藍(lán)色,如同黑夜中窺伺的毒蛇之眼!光芒一閃而逝,快得如同錯覺,但那股殘留的、帶著鎖定與窺探意味的隱秘靈力波動,卻如同跗骨之蛆,清晰地烙印在林玄敏銳的世界樹感知中!
青云宗追蹤秘??!
葉辰,或者說青云宗,竟然在這用來“遮羞”的靈石袋內(nèi)襯中,暗藏了追蹤印記!這絕非臨時起意,而是早有預(yù)謀!這印記極其隱蔽,若非林玄修為大進,世界樹感知更為敏銳,加之此刻印記被激活發(fā)出波動,恐怕根本無法察覺!
林玄眼神驟然冰寒!好一個青云宗!好一個葉辰!明面上的潰敗,暗地里的陰招卻從未停止!這枚印記,就是懸在頭頂?shù)牡诙训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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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云宗,執(zhí)法殿。
殿內(nèi)氣氛凝重如鉛,空氣仿佛都帶著金屬的冰冷和血腥氣。巨大的黑色玄鐵案幾后,端坐著一位面容古板、法令紋深刻如刀鑿的老者。他身著墨黑鑲金邊的執(zhí)法長老袍服,雙目開闔間精光如電,周身散發(fā)著金丹后期修士特有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壓。正是執(zhí)法殿殿主,厲無鋒。
案幾下方,左側(cè)站著臉色依舊帶著幾分慘金、氣息略顯虛浮的葉辰,眉心的血劍印光芒黯淡,邊緣隱隱有血絲滲出。他身旁,是一位身著葉家嫡系長老服飾、氣息淵深如海的老者——葉梟的心腹,葉家三長老葉魁。右側(cè),則站著一位身著林家云紋錦袍、面容與林玄有幾分相似卻透著刻薄與精明之色的中年男子——林家現(xiàn)任家主,林震云!
“厲殿主,”葉魁聲音低沉,帶著世家大族特有的沉穩(wěn)與壓迫感,“玄記林玄,此獠狡詐陰險,以邪術(shù)妖果蠱惑坊市散修,聚攏人心,對抗宗門世家!更當(dāng)眾羞辱我葉家嫡系,重創(chuàng)葉辰師侄道心,其行徑,已非尋常散修作亂,實乃動搖我青云宗治下根基之禍亂源頭!此風(fēng)若長,宗門威嚴(yán)何在?世家顏面何存?”
林震云立刻上前一步,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沉痛與憤慨,拱手道:“厲殿主明鑒!那林玄本是我林家棄子,身負(fù)至尊骨被廢,早已是廢人一個!不知從何處習(xí)得一身詭異邪術(shù),種出些蠱惑人心的妖物!此子心性歹毒,對家族毫無感恩,反懷恨在心!其父林震山,更非善類!如今此獠盤踞坊市,以妖物聚攏刁民,已成尾大不掉之勢!若不早除,必成大患!我林家,愿全力配合宗門,清理門戶,撥亂反正!”他一番話,不僅將林玄徹底定性為邪魔外道,更將自己和林家摘得干干凈凈,甚至以“清理門戶”之名,試圖占據(jù)道德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