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佝僂的身影,在林玄與蘇晚晴化作流光遁向遺冢深處的剎那,仿佛成為了整個混亂天地的中心。
先前那一聲輕嘆,以及隨之而來、如同沉睡古龍?zhí)K醒般的磅礴氣息,已讓沖在最前方的王騰、葉辰以及那位青云宗金丹長老心神劇震,前沖之勢硬生生僵住。此刻,當黃伯徹底轉(zhuǎn)過身,獨自面對這四方合圍的強敵時,那股淵渟岳峙、深不可測的宗師氣度,更是如同無形的潮水,席卷了整片碎石地帶。
他不再掩飾,也無需掩飾。
盡管仍非全盛時期,但那歷經(jīng)無盡歲月沉淀下來的氣度,那仿佛與腳下大地、與周遭空間融為一體的厚重感,讓所有感受到這股氣息的人,都從心底升起一股難以喻的渺小與敬畏。
“不能再藏了?!?
黃伯平靜地重復了一遍方才的低語,渾濁的眼眸此刻清澈如古井,淡淡地掃過前方一張張或驚駭、或凝重、或瘋狂的面孔。他的目光所及之處,連那彌漫的灰霧都似乎變得溫順了幾分。
葉辰是第一個從震驚中掙脫出來的,或許是因為他對林玄的恨意已經(jīng)壓倒了一切理智。他頭頂那“天命之子(候選)”的字幕劇烈閃爍,血色的劍罡再次暴漲,嘶吼道:“老東西,裝神弄鬼!給我滾開!”
話音未落,人隨劍走,化作一道血色驚鴻,不顧一切地想要繞過黃伯,追擊已然遠去的林玄二人。那瘋狂的執(zhí)念,讓他甚至忽略了雙方那鴻溝般的實力差距。
然而,他快,黃伯卻似乎更“慢”。
就在葉辰的劍罡即將擦過黃伯身側的瞬間,黃伯只是看似隨意地抬了抬眼皮,并未有任何明顯的動作,葉辰卻感覺自己仿佛一頭撞在了一座無形無質(zhì)、卻又堅不可摧的山巒之上!
“砰!”
一聲悶響,葉辰前沖的身影以比去時更快的速度倒飛而回,周身護體劍罡劇烈搖曳,幾近潰散,體內(nèi)氣血翻江倒海,一口逆血險些噴出。他踉蹌落地,勉強站穩(wěn),再看向黃伯時,眼中已充滿了驚駭與難以置信。對方甚至沒有出手,僅僅是那股凝練如實質(zhì)的氣場,就讓他吃了大虧!
這一幕,讓原本蠢蠢欲動的王騰及其家族護衛(wèi),以及那位正準備出手試探的青云宗長老,心頭都是一凜,腳步不約而同地頓住。
王騰臉色陰晴不定,他死死盯著黃伯,試圖看穿這老者的底細。他能感覺到蕭冰兒和葉辰頭頂那同源的特殊氣息(天命字幕),卻完全看不透眼前這個老仆打扮的人。這老者的氣息浩瀚如海,卻又深沉內(nèi)斂,與他見過的任何強者都不同。家族客卿暗中傳音:“少爺,此人深不可測,恐非我等能敵,不宜硬闖?!?
那位青云宗長老亦是面色凝重,他抱拳沉聲道:“前輩何人?為何要袒護那天命反派林玄?此子身負異數(shù),與魔物糾纏,乃禍亂之源,前輩修為通天,當明辨是非,何必自誤?”他試圖以道理和宗門大義相壓,語氣卻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幾分恭敬。
蕭冰兒并未立刻動手,她冰藍色的眼眸緊緊盯著黃伯,清冷的聲音響起:“前輩實力超絕,冰兒佩服。但林玄乃天道所標記之異數(shù),放任其成長,必釀成大禍。前輩阻攔我等執(zhí)行天命,意欲何為?”她的話語依舊冰冷,卻比葉辰和王騰多了幾分冷靜與審視。她能感覺到,這老者與林玄、蘇晚晴關系匪淺,絕非普通仆役,其存在本身,似乎就隱隱挑戰(zhàn)著她所認知的“天命”。
黃伯聽著他們或威脅、或勸誡、或質(zhì)問的話語,臉上沒有任何波瀾,只是那雙眼眸中,掠過一絲極淡的,仿佛看透了萬古興衰的嘲諷與疲憊。
“天命?異數(shù)?禍亂之源?”他輕輕重復著這幾個詞,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喻的弧度,“你們口口聲聲的天道,又是什么?它告訴你們誰是正,誰是邪,誰該生,誰該死?”
他的目光依次掃過蕭冰兒、葉辰,最后在王騰身上停留一瞬:“小家伙們,被人當槍使了還不自知,可憐,可嘆?!?
這話語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蕭冰兒和葉辰心中蕩起漣漪。尤其是蕭冰兒,她自幼被灌輸天道至高、天命不可違的理念,此刻被一個氣息深不可測的前輩如此質(zhì)疑,那堅冰般的道心,第一次產(chǎn)生了一絲細微的裂紋。
王騰卻是不耐煩了,他雖忌憚黃伯,但對林玄的貪婪和怨毒更盛,厲聲道:“休要聽他妖惑眾!大家一起上,他再強也只有一人,還能擋住我們所有人不成?抓住林玄,他身上的秘密和寶物,大家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