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入口處,那片約丈許方圓的“綠斑”在死寂的灰黑背景下頑強地存續(xù)著,如同墨色綢緞上繡出的一小塊生機盎然的補丁。吸魔草緩慢而堅定地吸納著周遭稀薄的魔氣,暗綠色的葉片在微弱的光線下泛著奇異的光澤;凈心蓮?fù)ねび窳ⅲ子癜愕纳徣~托舉著即將綻放的花苞,散發(fā)出的寧靜氣息驅(qū)散了縈繞不去的負面意念,讓這片狹小區(qū)域的空氣都顯得格外清新。
這奇跡般的景象,是林玄、蘇晚晴和黃伯多日心血的結(jié)晶,是他們在這片絕境中點燃的希望之火。然而,在這片被遺忘之地,任何異常,尤其是與死寂和魔氣相悖的“生機”,都如同黑夜中的螢火,注定無法長久隱藏。
最先察覺到異樣的,并非那些完全被魔氣支配、只余本能的低階魔物,而是一些掙扎在生死邊緣、對“生機”有著近乎本能渴望的存在。
那是在林玄他們成功培育出這片綠洲數(shù)日后的一個黃昏。裂谷上方的昏黃光線愈發(fā)黯淡,谷底的魔氣似乎也隨之活躍了幾分。黃伯如同往常一樣,看似隨意地坐在洞穴深處假寐,實則神識如同最精密的雷達,時刻掃描著周圍數(shù)里的區(qū)域。
突然,他閉合的眼皮微微動了一下,傳音給正在小心給凈心蓮注入一絲靈力的蘇晚晴和在一旁調(diào)息的林玄:“有人?!?
聲音平淡,卻讓林玄和蘇晚晴瞬間警惕起來。他們立刻收斂氣息,借助黃伯傳授的斂息法門,將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目光銳利地投向洞穴外灰蒙蒙的魔氣深處。
起初,那里只有魔氣如常的流動和偶爾毒蟲爬過的窸窣聲。但很快,林玄和蘇晚晴也憑借逐漸恢復(fù)的感知,捕捉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動靜。
在距離他們洞穴約百丈外,幾塊巨大的、被魔氣侵蝕得千瘡百孔的焦黑巖石后方,隱約有極其微弱的、屬于人類的心跳和呼吸聲傳來。那心跳緩慢而無力,呼吸帶著痰音,顯然主人的身體狀況極差。
緊接著,幾個模糊的、小心翼翼的身影,從巖石的縫隙和陰影中緩緩探出。
那是怎樣的一群人?
他們衣衫襤褸,幾乎無法蔽體,布料上沾滿了污穢和干涸的、不知是自身還是他人的暗紅色血跡。裸露在外的皮膚,無論是臉龐、手臂還是腳踝,都呈現(xiàn)出一種不健康的、蠟黃中透著青黑的顏色,那是長期營養(yǎng)不良和魔氣緩慢侵蝕共同作用的結(jié)果。他們瘦骨嶙峋,眼窩深陷,眼神渾濁,充滿了疲憊、恐懼以及……一種近乎麻木的絕望。
這片綠意吸引了裂谷中其他存在的注意。幾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身上帶有魔氣侵蝕痕跡的凡人躲藏在遠處巖石后,
他們的動作極其小心,如同受驚的兔子,每一次探頭都伴隨著劇烈的顫抖和四下張望,仿佛隨時準備縮回那提供短暫安全的巖石之后。他們的目光,死死地、貪婪地、又帶著難以置信的恐懼,聚焦在洞穴入口那片小小的綠色區(qū)域上。
那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有對“綠色”和“生機”本身最原始的渴望,那是久旱逢甘霖的本能;有對未知力量、對能在這等絕境創(chuàng)造出如此“神跡”之人的深深恐懼;還有一種,是長期絕望之下,突然看到一絲微光時,那種小心翼翼、生怕一碰即碎的脆弱與試探。
他們是因魔氣泄露而家園被毀、逃亡至此的遺民。
“是……是活人?”蘇晚晴通過契約,向林玄傳遞著震驚與不忍的情緒。她沒想到,在這等絕地,除了他們和那些魔化生物,竟然還有凡人幸存!看他們的樣子,顯然在此地掙扎求存了不短的時間,飽受魔氣侵蝕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