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洲外圍發(fā)現(xiàn)的魔族偵察單位,以及那支可能正在逼近的魔族偏師消息,如同懸在頭頂?shù)睦麆?,讓本就因資源壓力而緊繃的神經(jīng),更加緊張了幾分。林玄加緊了“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試驗的優(yōu)化,同時督促鐵柱和青璇加強防御工事的建設(shè),并開始有意識地從難民中挑選有戰(zhàn)斗經(jīng)驗或特殊技能的人,進行初步的編練,以應(yīng)對可能到來的襲擊。
就在這山雨欲來的氛圍中,一日正午,谷口方向傳來了一陣不同尋常的騷動。并非魔物來襲的警報,而是一種混雜著驚訝、警惕,甚至是一絲難以置信的議論聲。
一支約莫百人的隊伍,正朝著綠洲谷口緩緩行來。與之前那些狼狽不堪、如同驚弓之鳥的難民不同,這支隊伍雖然同樣帶著長途跋涉的疲憊和風(fēng)塵,甚至許多人身上都帶著傷,但他們依舊維持著基本的陣型,步履間依稀可見曾經(jīng)訓(xùn)練有素的痕跡。
然而,真正引起轟動的,是這支隊伍打出的旗幟,以及為首的那道身影。
旗幟已然殘破,被魔氣腐蝕了邊角,沾染著暗沉的血跡,但依舊能辨認(rèn)出那冰晶雪花狀的徽記——玄冰宮!
玄冰宮在初期損失慘重,
而走在隊伍最前方,引領(lǐng)著這支殘兵與少量被他們沿途救下的難民的,正是那位曾與林玄數(shù)次交鋒,氣質(zhì)清冷如雪、曾被尊為圣女的——蕭冰兒!
只是,如今的蕭冰兒,與林玄記憶中那個高高在上、視他為必須清除的“異數(shù)”的天命之女,已然判若兩人。
她依舊穿著一襲白衣,但那白衣上沾染了塵土與早已干涸發(fā)黑的血跡,袖口和下擺都有撕裂的痕跡。她那張曾經(jīng)精致得如同冰雪雕琢的臉龐,此刻寫滿了疲憊,嘴唇因干渴而微微起皮,眼神也不再是純粹的、冰冷的堅定,而是沉淀了太多的東西——有揮之不去的悲慟,有深入骨髓的茫然,更有一種信念崩塌后無所依憑的脆弱。
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圣女,更像一個疲憊的戰(zhàn)士。
她的佩劍握在手中,劍鞘上布滿了戰(zhàn)斗留下的劃痕。她身后的玄冰宮弟子,也個個帶傷,神情萎靡,不少人需要互相攙扶才能行走。他們護送著的那些難民,看向蕭冰兒的目光中充滿了感激,卻也難掩驚恐。
這支隊伍的到來,立刻在綠洲引起了軒然大波。
“是玄冰宮的人!”
“那是……蕭冰兒圣女?她怎么會來這里?”
“看他們的樣子,好像經(jīng)歷了一場大敗……”
“他們不是一直視林尊為敵嗎?怎么會來投奔綠洲?”
議論聲紛紛攘攘,護衛(wèi)隊員們更是如臨大敵,緊握武器,警惕地盯著這群曾經(jīng)的“敵人”。鐵柱更是直接擋在了谷口通道前,甕聲甕氣地喝道:“站??!玄冰宮的人,來我們綠洲做什么?!”
蕭冰兒停下腳步,抬起頭,目光越過鐵柱,望向了聞訊趕來的林玄和蘇晚晴等人。她的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有掙扎,有屈辱,更有一絲……難以啟齒的懇求。
她沉默了片刻,聲音帶著長途跋涉后的沙啞,卻依舊努力維持著最后的尊嚴(yán):“林玄……我們,需要庇護和救治。”
她側(cè)過身,讓出身后的傷員和難民。“這些百姓,是我們沿途救下的。我的弟子們……也大多帶傷?!彼龥]有提玄冰宮的損失,但那殘破的隊伍和弟子們蒼白的臉色,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林玄看著眼前這個幾乎脫力的蕭冰兒,看著她眼中那從未有過的軟弱與彷徨,心中亦是感慨萬千。他曾視她為天道最頑固的爪牙,是必須跨越的障礙。但此刻,在她身上,他看到的更多是一個在時代洪流和殘酷真相面前,被沖擊得支離破碎的可憐人。
蘇晚晴心軟,見狀輕聲道:“林玄,先讓他們進來吧,傷者要緊?!?
林玄點了點頭,對鐵柱示意了一下。鐵柱雖然不情愿,但還是讓開了道路,只是眼神依舊充滿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