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下之意是讓孟女士別來,可孟女士和她爸離婚已經一年多了,她當時還為這事兒氣了半個多月,現在是全給忘了。
她起了身往墻邊柜子去,翻了老太太的茶葉罐子給她泡茶,這盒福鼎白毫銀針還是她爸去南邊出差帶回來的,說是明前茶,還能降血壓,特地買來孝敬老太太的。
這茶還沒喝完,人先走了,她掐了掐掌心,撐起一個笑臉。
沒一會兒陳文茵來叫她吃早飯,老太太嫌棄地擺擺手讓她去了,陳文茵說:“老太太現在挺好的,雖說天天寫字畫畫是孤僻了點兒,但至少有件事情做,咱這兒人多,她要是想找誰說說話也方便?!?
“嗯,我知道?!?
今宵笑道:“關老師退休在家也是天天寫字畫畫,她都習慣了?!?
“你今兒周五不上課?”陳文茵問。
有條消息進來,今宵看了眼手機,邊打字邊說:“這不是馬上國慶?周教授去博物院辦展去了,今下午的課節(jié)后補回來?!?
“那行,”陳文茵招呼她,“先吃飯吧?!?
在療養(yǎng)院混到了十一點,今宵問陳文茵借了條褲子,拎著包就往球場去了。
父親走后,她便來了他朋友的球場兼職,關老師在療養(yǎng)院的床位費可免,護理費和藥錢還得自己掏,雖說有退休工資能覆蓋,可這生了病的老人一天一個樣,多存點錢總沒壞處。
主動找到方伯文那天,他還不肯松口,他非說她一個細皮嫩肉的小姑娘,犯不著為這幾個小費在球場上風吹日曬,轉頭塞給她兩萬塊錢讓她拿去應急,說兼職這事兒就算了。
她那天也是頭一回在外人面前扮了可憐,那眉一蹙,聲一哀,一開口就讓人揪心,她說:“方叔叔你知道的,我雖從小學藝,但樣樣不精,也就球技能掙點兒錢,關老師那兒需要用錢,方叔叔不肯讓我自己掙,難道是想讓我伸手問別人要么?”
這年輕漂亮還缺錢的小姑娘,來錢最快的方式就是伸手問男人要。
她今家一家子體面人,老爺子老太太當了半輩子高校教授,腰板兒挺得比誰都直,今霖又才走不久,若這父子倆泉下有知,瞧見這兩萬塊錢,怕是要氣得掀了棺材板兒起來指著他鼻子罵。
方伯文沉默半晌,收回了那兩萬塊錢,這才松了口。
往常今宵都是周末去,今天方伯文主動找了她,說是有貴客要來,她便踩著時間去球場候著。
她是兼職,沒有底薪,也不拿出場費和點場費,只拿客人給的小費,掙多掙少全憑客人心情。
她從小學高爾夫,專業(yè)知識和球技自不必說,成績也不錯,她18洞成績能維持在75桿上下,算是業(yè)余選手里的佼佼者,來球場打球的客人十成有九成不如她,偏她還人美嘴甜,幾句話一說,情緒價值拉滿,她下場一次抵別人十次。
她今天剛踏進接待大廳就迎上球場經理滿是喜色的一張臉。
“今宵你可來了!馬上有兩位貴客到,你快去準備,”經理往她耳邊一俯,“你方叔叔特地安排的,聽著豪氣得很,你一會兒表現好一點,說不定下個月就能歇著了?!?
她笑著應下,心道,表現好不好她下個月都不歇,冬天一封場她就只能去喝西北風了,還就指著這兩個月多掙錢呢。
換好衣服走出更衣室,迎面走來一姑娘。
“今宵?”
她一頷首,那姑娘眼皮就一耷拉,直接轉了身說:“走吧,今天是我和你一起?!?
這姑娘她有點兒印象,叫什么秋,他們都叫她秋秋,在這球場干了得有兩三年了,長得挺漂亮,心氣兒也高,一般散客她還不想跟。
她跟在秋秋后頭往外走,客人來之前,她們要先去停車場等候,出了門她便將帽檐壓了壓,她雖天生皮膚白,可這打一場球動輒四五個小時,她再是天生麗質也抵不住長時間日曬,這個夏天她沒曬黑,全憑防曬工作做得好。
方伯文這球場在景云山上,出了名的景色好,停車場的位置能將山下來車看得一清二楚,她還沒走到位置就聽秋秋抱怨:“經理讓接的不會是這破紅旗吧?”
今宵三兩步躍上臺階,眼看后頭跟過來一輛拼黑毒蛇綠的urus,秋秋立馬下了定論:“唷,這是老板帶陪打來了,”她一偏頭就支使她,“你去接那輛紅旗?!?
今宵沒忍住蹙眉,倒不是因為這話,而是她要一早知道這貴客是路時昱,她今天就不來了。
整個北城就這一輛urus是拼黑毒蛇綠-->>,這學期開學那天,他那副駕駛車門還被她砸出個坑,也不知修復了沒。
她往后退了兩步,有點兒臨陣脫逃的架勢。
“我眼睛有點不舒服,回去拿個墨鏡,人來了你先幫我?guī)б幌?,我馬上來!”
要了命了,她趕緊往回跑,準備拿墨鏡和面罩遮一下,路時昱表弟纏了她好幾個月,她從未給過好臉,不小心砸到他車那天,她還當眾給了他表弟一巴掌。
路時昱這種人她惹不起,現在逃跑也來不及,好在她跟路時昱沒什么正面接觸,現在她就祈禱路時昱對她沒印象,千萬別將她認出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