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現在哪里走得開?
婉拒之后,左疏桐問她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其實這次旅行左疏桐已經從母親的只片語里察覺了異常,所以她也直截了當地問:“是因為我哥嗎?”
過往的點滴開始拼湊成完整且合理的邏輯鏈,左疏桐跟她說:“其實我有察覺到?!?
是呀,除非是遲鈍到完全無法感知情緒,不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偏愛,又怎會完全無聲無息?
今宵沉默了。
因為另一個人的偏愛,似乎比左清樾來得更加洶涌。
電話那頭的左疏桐還在絮絮說著什么,今宵的心思已然飄遠。
當她明白了左清樾對她的男女之情,再一次與他獨處時,她其實會有極輕微的心理抵觸。
她不知道這樣的抵觸是因為她和左清樾原本有一層兄妹關系在,還是因為別的什么。
與此同時,她驚詫地發(fā)現,她對沈修齊竟然完全沒有這樣的抵觸,甚至他的幼稚、無賴、紈绔或是流氓的樣子,在她眼里都有說得上討喜的地方。
一想到這里,她本輕緩的呼吸倏爾一浮。
“今宵?!?
“今宵?!?
兩道聲音同時傳來,今宵游離在身體之外的魂魄瞬間歸位。
左疏桐聽見沈修齊的聲音頗為驚訝,問她和誰在一起。
今宵不知沈修齊因何叫她,又有點擔心他是不是也會遇到什么麻煩,便給左疏桐丟下一句“回頭跟你解釋”匆匆掛斷了電話。
進了內間,沈修齊穿著一身白色睡袍從浴室走出來,水汽裹著廣霍和琥珀的香氣朝她涌來,他手里拿著浴巾,還在擦頭發(fā)。
見她過來,他停下手中動作看她,而后輕飄飄說了句:“沒事,只是想確認下你在不在?!?
她頭一歪,用眼神說了“幼稚”兩個字。
他好像讀懂了,又好像沒懂,她沒管這么多,轉身就走,身后人也亦步亦趨跟上來,她停住腳步,他也停住。
她蹙著眉轉身提醒:“你沒吹頭發(fā)?!?
他從浴巾里露出一張濕潤的臉,鼻尖與眼皆紅,潔凈的皮膚被一身白襯出冰涼的透明感,很像飲露而生的仙君,卻又沒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與他相識至今,她好像從未在他身上感受過上位者的凌厲。
人人敬他三分,偏他只對她包容寵溺。
寵溺。
這個詞太重了,用得不妥。
她移開視線。
“欸,別生氣啊,我這就去吹還不行嗎?”
知道沈修齊會錯了意,但今宵并沒有解釋,還轉過了身裝出一副氣得不輕的樣子,沈修齊也沒多想,一轉身就回了浴室。
直到聽見腳步聲響起,今宵才撲哧一聲笑出來。
高興是高興了。
可她該怎么辦呢?
她方才只是變了表情就叫他自亂陣腳,好像在他眼里,叫她蹙眉的都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今日走進這槐安居,真就像是一腳踩進了流沙,既叫她害怕,也叫她心存希冀,讓她無時無刻不在幻想流沙之下會是另一片天地。
她重新坐回沙發(fā)等待,沈修齊再一次出來的時候,雷伯也送來了清淡的肉糜粥和小菜。
餐食都擺在小小的邊幾上,顯得很擁擠,今宵本想給沈修齊讓位置,沒成想一起身碰倒了杯子,眼看水要灑出來毀了沈修齊這一餐,她著急伸手去扶,結果兩杯溫水都齊齊朝她倒來。
裙子鞋襪濕透,好在地毯起到了緩沖作用,杯子沒碎,卻也將沈修齊嚇了一跳,他一把將她拉進懷里,一彎腰就去檢查她雙膝:“有沒有撞疼?”
今宵被自己蠢到,既懊惱,又想笑。
裙子還在滴水,沈修齊確認她沒事,松了口氣。
“干嘛要伸手去扶?讓它往外倒就好了,受傷了怎么辦?”
“有沒有被嚇到?”
今宵仰起臉看他,眉心往內一蹙時,眼波如嵐,輕霧朦朦的樣子,很是招人疼。
她搖搖頭,聲音小到像是委屈:“怕你吃不上飯?!?
沈修齊被揪緊的一顆心在確認她無事時舒展,又因這話被一只無形大手扼住命脈,好似連喘息都難。
太陽穴突突在跳,他咬牙忍下了體內爭相而出的千萬種沖動,換上一副令她放松的笑顏打趣:“少吃這一餐餓不死我。”
“可你病著呢?!?
望向他的這雙眸子太柔軟,再多看一眼就要陷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