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貝貝猛地搖頭,“爸爸不要走!每次你晚上不在家,媽媽都睡不著,在床上翻來翻去的……貝貝也想爸爸!”
孩子稚嫩的話語,像一盆熱水,燙得周翔渾身一僵,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媳婦兒。
林曉蕓臉頰微紅,偏過頭去。像是做了什么壞事被當場抓包。
這臭貝貝,胡說些什么,說得好像自己一刻都離不開周翔似的。
周翔的心像是泡在熱水里,他蹲下身,將女兒小小的身子緊緊摟在懷里,大手輕輕拍著她的背,目光卻越過她的小腦袋,深深望進林曉蕓躲閃的眼底。
原來,他每一次夜晚出門,家里都有人為他牽掛,夜不能寐。
林曉蕓被他看得越發(fā)不自在,耳根都染上了緋色,伸手輕輕擰了貝貝的小胳膊一下,低聲嗔道:“貝貝,你胡說八道什么,媽媽那是……那是晚上喝茶喝多了,睡不著!”
這欲蓋彌彰的解釋,反而讓周翔心里更不是滋味,又暖又疼。他松開貝貝,站起身,走到林曉蕓面前。
他沒有說話,伸出手,用粗糙的指腹,輕輕擦過她微微泛紅的眼尾。
“以后……我盡量晚上都回家。我不在,你也踏踏實實睡覺,別讓我擔心,好不好?”
他的指腹溫熱,動作輕柔,林曉蕓心頭那點被女兒戳破心思的羞赧,在他深沉的目光中漸漸消散,化作一股暖流,悄然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垂下眼睫,輕輕“嗯”了一聲。
貝貝仰著小腦袋,看著爸爸媽媽之間流動的不同尋常的氣氛,咧開小嘴笑了,伸出小短手,一手拉住爸爸粗糙的大手,一手拉住媽媽冰涼的手指,用力地晃了晃。
“那爸爸拉鉤!說話算話!”
周翔低頭心中一片滾燙。他伸出小指,輕輕地勾住女兒柔軟的小指。
“拉鉤。爸爸說話算話。”
蒙臘縣的清晨籠罩在濃重的白霜中,或枯黃或青翠的樹葉上掛滿冰霜。
周翔趴伏在預定的狙擊點位,一身叢林迷彩讓他幾乎與周圍環(huán)境融為一體。
他透過瞄準鏡觀察著五百米外的那座吊腳樓。
這是一處位于邊境線上的村莊,一半屬于中國,一半屬于緬北。吊腳樓里亮著微弱的燈光,在濃霧中若隱若現(xiàn)。
“天狼就位?!敝芟鑼χ湹吐晥蟾妫曇羝椒€(wěn),沒有任何一絲波瀾。
“收到。各小組報告情況。”馬云的聲音從耳麥中傳來,帶著電流的雜音。
周翔緩緩調(diào)整呼吸,將眼睛緊貼瞄準鏡。
這個距離對他來說不算什么,但在濃霧條件下,需要考慮風速、濕度、能見度等復雜因素。他輕輕轉(zhuǎn)動調(diào)節(jié)鈕,校準著瞄準鏡的參數(shù)。
“二組就位,已控制西側(cè)通道?!?
“三組就位,南側(cè)河道在我方監(jiān)視下。”
“四組機動待命?!?
耳麥里陸續(xù)傳來各小組的報告。周翔瞇起眼睛,手指輕輕搭在扳機護圈上,保持著隨時可以擊發(fā)的狀態(tài)。
“確認目標在場嗎?”馬云問道。
“無法確認。窗簾拉著,只能看到人影晃動?!敝芟杌卮?,“至少有三個人在里面?!?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林間的霧氣漸漸散去一些。
周翔的姿勢始終保持不變,就像一尊凝固的雕塑。這種漫長的等待對他而早已習以為常,在部隊時,他曾經(jīng)在一個點位潛伏過整整兩天。
然而零下幾度的天氣將他的手指凍得通紅,幾乎完全失去知覺,他不得不換手,保持靈敏度,以保證行動時不受絲毫影響,一擊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