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無洛幽紅的眼眸凝視著他，伸手描摹著他的眉眼：

“那你會喜歡現(xiàn)在的我嗎？”

他動作輕柔，恍若月明星稀臨風(fēng)的水波，目光深情又迷離。

慕風(fēng)衍怔了怔，偏頭避開他的手：“教主莫說笑了，小可不喜歡男人?！?

段無洛眼中迷霧般的情意消退，恢復(fù)淡漠：“這么說你喜歡的是女人了？”

慕風(fēng)衍眉頭緊皺，一副義正辭的模樣：“男人怎可喜歡男人？這是有悖倫常?！?

段無洛輕嗤：“可本座卻覺得，你在說謊?！?

“教主愛信不信，反正我們是不可能的，即使你把我抓回去也是一樣。”

段無洛翻動著火架上的烤雞，譏諷一笑：“無所謂，本座也不在意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本座只要你的人?！?

慕風(fēng)衍壓下心里的火氣，冷哼：“你簡直不可理喻?！?

烤雞焦香的味道彌漫在山洞中，段無洛時不時翻動，又等了一會兒才它徹底熟透。

段無洛將熟透的烤雞取下來，遞給慕風(fēng)衍。

慕風(fēng)衍分了一半，誘人的香氣勾得他肚子更餓了，雖然沒有任何佐料添加，但卻烤得火候正好，外酥里嫩，雞肉原本的滋味也沒有丟失，反而更可口。

不得不承認(rèn)，十年過去，孽徒的手藝還是很好。

這雞若是讓他來烤，可未必有這么好吃。

第42章

夢魘

夜雨瀟瀟，淅淅瀝瀝地下著，冰冷和潮濕仿佛蔓延進(jìn)了夢里。

段無洛站在卜思谷中。

如今的山谷已不是曾經(jīng)鳥語花香，寧靜幽美的模樣。

目之所及盡是焦土，死寂無人，雜草叢生，四周籠罩著蒼白的濃霧。

荒蕪山谷中，突然有深邃悠揚(yáng)的蕭聲傳出。

“師父…”段無洛心下一顫，即刻施展輕功循聲飛掠而去。

竹屋小筑，屋前葳蕤的紫藤樹也已枯死，烏鴉停息在焦枯的枝椏上凄厲地叫。

年輕的男子站在枯萎的紫藤架下，一襲青色交領(lǐng)深衣，廣袖飄飄，俊美無儔，湛然若神，修長如玉的手搭在玉簫上，垂目吹曲。

此處蕭條凄清的景色，因他的存在仿佛鮮活明亮了起來。

段無洛整個人像被定住，他僵直失神，怔怔地看著，連呼吸都忘了。

一陣微風(fēng)吹拂而過，濃霧涌動，也將那道修長的身影遮掩得若隱若現(xiàn)。

段無洛猛然驚醒，驚恐失措地飛身撲過去，緊緊將那人抱住。

“師父、師父…”他聲音顫抖急促，雙臂用力地抱著他，神情似哭似笑，“真的是你…師父…”

“段無洛，你不配叫我?guī)煾??！?

冰冷無情的嗓音凍結(jié)了他激動滾燙的心，段無洛惶然抬頭，神色愧疚痛苦，他無措地連聲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師父…是洛兒錯了！洛兒知道錯了…你懲罰我！你怎么罰我都好！只求你原諒我…”

慕風(fēng)衍目光譏諷冷漠，一用力將他推開：“你已被我逐出師門，別叫我?guī)煾?，我聽著惡心！?

段無洛一個踉蹌，心口又疼又冷，師父厭惡又仇恨的視線，宛如凌遲在他心上的刀。

他臉色蒼白，心中疼得幾乎站立不穩(wěn)，卻還是走過去小心抓住慕風(fēng)衍的衣袖，沙啞的語氣里盡是卑微的哀求和討好。

“師…你不愿原諒我那也沒關(guān)系，只要讓我留在你身邊就好…給我一個贖罪的機(jī)會好嗎？”

“留你在身邊？”慕風(fēng)衍冷笑，“我瞧見你一眼都覺得煩惡，什么贖罪的我也不需要，我只要你永遠(yuǎn)別出現(xiàn)在我面前。就像現(xiàn)在這樣，形如陌路，再無關(guān)系?！?

段無洛顫聲大叫，滿眼乞求：“不！我不要形同陌路！師父…你要如何報(bào)復(fù)我都好，但別不要我…！”

他驚慌失措地去抓他的手，卻摸到了冷硬的骨頭。

師父白皙漂亮的手掌，不知何時變成了森森白骨。

段無洛渾身一顫，驚慌抬眸，看到師父冰冷的面容也成了可怖滲人的骷髏。

“即使我如今這副模樣，你也要留在我身邊？”

段無洛手掌輕顫，溫柔又愛戀地?fù)嶂菓K白猙獰的白骨，如凝望世上最美好的愛人一般深情。

“不管師父變成什么樣，洛兒都要跟你在一起。”

段無洛垂下頭，將眼前冰冷的骸骨擁入懷中，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他沙啞的嗓音帶著軟軟的撒嬌和乞求：“師父…別丟下我了好不好？這十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我知你肯定是恨極了我，就連在夢中你也不肯現(xiàn)身過…”

段無洛渾身輕輕顫栗不停，可雙手卻抱得那樣緊。

仿佛懷里不是可怖的白骨，而是他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