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無洛張了張口,在師父溫和柔暖的目光下,忽然間沒有勇氣把話說出來。
他早已經(jīng)知道,玄冥教在江湖上臭名昭著,他身為教主段鴻飛的兒子,必也是不受歡迎的存在。
段無洛不想讓師父知道他的身份,更不敢告訴他自己當初來到卜思谷的目的。
他微微低下頭,乖聲道:“…我只是說假如?!?
慕風衍失笑,捏了捏徒弟嫩滑的臉頰。
經(jīng)過幾個月的調(diào)養(yǎng),小徒弟的身體比起剛來卜思谷時,健康了許多。不再那么蒼白瘦弱,小臉白里透紅,還養(yǎng)出了點嬰兒肥。
“沒影兒的事假設做什么?”慕風衍笑道,“我是個護短之人,你是我的徒弟,不管你是什么樣,我都會護著你。”
段無洛鼻尖酸澀,眼眶也熱熱的。
他從懂事起,就想不明白,為何偏就他生來只能待在陰暗冷寂的地宮里,遭親人痛恨厭棄。
如今段無洛忽然明白了,或許曾經(jīng)熬過的一切冰冷黑暗,都是為了遇到師父。
他就像一束明亮溫柔的光,照亮自己黑暗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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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風衍喜歡鉆研些藥物的煉制,有時候為了能專心思索,便會閉關一段時間。
習慣了每日習武看書都有師父相伴在側(cè),如今他閉關后,段無洛頓時覺得卜思谷靜謐寂寥不已。
師父還有一個多月才能出關,段無洛決定出一趟卜思谷。
他前往東岳派,想辦法見了李隱堯一面。
李隱堯身中蠱毒至今,已快有一年的時間。
“段…段無洛?”
李隱堯一臉怔愣,他之前不辭而別,一消失就是大半年,此刻忽然聯(lián)系上他,怎能不令他感到驚訝。
但隨即他也發(fā)現(xiàn),段無洛比起自己上次見到他,好像有了一些變化。
段無洛身穿玄黑長袍,烏發(fā)高束,身量抽高許多,容顏俊美絕艷,肌膚透著健康的白皙。
眉眼清冷淡漠,但卻少了初見時的陰冷,右眼角鮮紅的淚痣更添了幾分冶艷。
當真是鮮衣怒馬美少年,風華無雙。
李隱堯看得有些癡了,回想自己多年來,總是不間斷夢到的零碎片段,那些片段的主人公,此刻突然變得無比清晰。
段無洛真的像極了自己夢見的那個男人。
李隱堯在很小的時候,就時不時會做一個夢。
夢中片段零零碎碎,但每一個片段中,都會出現(xiàn)一個模糊的人。
那人一襲紅衣似血,長發(fā)如瀑,眼角有顆淚痣,只是五官面容稍有模糊。
每次醒來,李隱堯仔細回想夢中的人,都想不起來他的樣子。
年深日久,那人就深深扎入了李隱堯的心里。
他想要找到那個人,想知道他究竟是誰。
這幾乎成為了李隱堯一個執(zhí)念。
各大門派圍攻玄冥教的時候,李隱堯也隨同前往,來到幽冥山下的斷魂坡之際,他心中難以抑制的激動。
因為他夢見過這個斷魂坡。
夢里在這里,他遇到了那個紅衣男人。
于是那一日,他獨自前往斷魂坡,山坡前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的尸體。
唯有破廟前的平地上,躺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
李隱堯來到少年的面前,即使他的臉臟兮兮的,可在看到少年面容的一剎那,他心中仿佛被什么擊中了一般,顫抖了起來。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
他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
…
段無洛并未注意到李隱堯的眼神,將一個瓷瓶放在桌上。
“這藥可緩解你的蠱毒發(fā)作,應該可再壓制一年不會有什么生命危險?!?
李隱堯心中一悸,泛起火熱而甜蜜的情緒。
他怔然問道:“你…這段時間,是去幫我尋解蠱的藥了?”
段無洛:“我查到解你身上蠱毒的方法有兩種,除卻金蟬蠱外,還有一種以血換血的功法?!?
他從懷中取出自醫(yī)書上抄錄出來的換血之法,遞給李隱堯。
“但不知如今江湖上還有沒有人會這種功法?!?
李隱堯看著手里的紙張,眼眶微微發(fā)熱,心里驚詫歡喜交加,他沒想到段無洛為他做了這么多。
他聲音微顫,眼中卻溢滿喜悅:“段公子,多謝你,我還以為…”
當初你說的會想辦法救我,只是隨口之。
段無洛視線掃過李隱堯的面孔,目光淡然平靜,沒有任何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