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現(xiàn)在不喜歡曬太陽了?!?
慕風(fēng)衍心里揪緊,忙抬頭看向他:“為什么?”
聽見段無洛這么說,慕風(fēng)-->>衍就想起他待在地宮里的時候。是不是時至今日,小洛兒還在為當(dāng)年的事情自責(zé)?
段無洛笑著親了親他,紅色的眼眸漾著明亮柔波。
“因為有師父便足夠了?!?
太陽普照世間,溫暖萬物,卻不屬于他。
而師父是他一個人的太陽,住在他心里,無論身處何處,他都不會再覺得空寂冰冷。
慕風(fēng)衍微怔,眼眸濕潤。
“小洛兒…”
段無洛雙臂緊緊攬著他的腰,以一種充滿占有欲的姿勢將慕風(fēng)衍圈在懷里,垂首與他額頭相抵。
“所以師父不要再離開我了,我一直都很懦弱…沒有勇氣再等師父十年…”
那個噩夢般的十年,段無洛渾渾噩噩淪落在深淵中無法解脫,到現(xiàn)在都不敢回想自己是如何撐了過來。
“我的小洛兒很堅強,也很勇敢,我一直都知道。”慕風(fēng)衍目中含淚,偏首輕輕蹭了蹭他臉頰,哽咽低語道,“負(fù)我多情,空抱鴛鴦偕老愿。祝卿再世,重尋鶼鰈未完盟…小洛兒,你的愿望不會落空,我們也不必等到下一世再完成白頭偕老的盟約?!?
段無洛呆住,濃密眼睫輕顫,似是不可置信:“師父,你怎么會知道…”
那是他當(dāng)初在地宮里設(shè)立衣冠冢時,刻在墓碑上的悼詞。
后來師父復(fù)活了,他便將墓碑給推了去,只留下那座石像。
師父是不可能知道碑上刻的內(nèi)容的。
慕風(fēng)衍淚盈于睫,面上流露出心疼和傷感。
“當(dāng)初我死了以后,成了鬼魂之體,并沒有離開,一直都在小洛兒身邊?!?
段無洛怔怔望著他,身軀輕顫,語氣如霧般虛幻。
“師父…師父一直都在?”
“嗯?!蹦斤L(fēng)衍笑著流下眼淚,“我一直陪小洛兒待在地宮里,那時候我最大的祈愿就是能抱一抱你,哪怕說上一句話也好…可將近十年的時間,每次我都只能看著你傷心難過,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辦法傳達(dá)給你?!?
“原來、原來師父從沒離開過我…”
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段無洛顫抖著抱緊慕風(fēng)衍,他心中既震驚歡喜又有無盡的悲傷,無數(shù)情緒積壓在胸口,悶悶的疼痛。
“我一直以為,師父那時候?qū)β鍍褐挥性购?,不會想見到我。沒想到卻是…”
段無洛嗓音沙啞顫抖,他依戀地抱緊懷中之人,淚水將慕風(fēng)衍肩上的衣裳都染濕了。
落淚無聲,卻怎么也止不住,仿佛要將這些年來所有的苦楚和絕望都傾瀉干凈一般。
“不恨…那時候我早就不恨了,只是沒有辦法告訴你。”慕風(fēng)衍哽咽,歉疚不已,“我曾無數(shù)次向上天乞求過,希望能讓你知道我一直在你身邊,能真正與你在一起??蓻]想到一朝重生,我來到了你身邊,卻忘記了陪伴你的那些時光,還想著要不計一切離開你…甚至還讓你再度傷心痛苦…”
段無洛輕輕搖頭,捧起他的臉,溫柔吻去眼角滾下的淚珠。
只是他自己也止不住淚,反倒將兩人相貼的面頰都濡濕了。
“師父不要自責(zé),許是上天故意要如此考驗我們…如今我只要想到,師父其實一直都在我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我,便也覺得那十年沒有那么冰冷痛苦了…”
他深深嘆息,輕聲道,“那時候我感知不到師父在,心里雖無比遺憾,但如果用那十年,換來如今與師父永遠(yuǎn)相伴,洛兒也心滿意足了?!?
段無洛說著,忽然想到什么,神色頓時緊繃了起來。
慕風(fēng)衍輕吸鼻子,忍住淚意,發(fā)覺徒弟神情不對。
“洛兒,怎么了?”
段無洛長睫顫抖,薄唇緊抿:“師父…一直都在我身邊的話,那…定然也將洛兒當(dāng)時許多不堪看在眼里了…”
他低啞的嗓音有點發(fā)抖。
會看到他滿身丑陋傷疤的模樣…
會看到他心疾發(fā)作或者醉酒迷離時,瘋癲不堪的丑態(tài)…
在看著他殺人無數(shù),雙手染血的時候,師父會否恨鐵不成鋼,失望至極?
甚至…他把李隱堯身體里被喚醒的另一個意識,當(dāng)成了師父,與他親密之時,師父是不是也都看見了?
越憶起昔年種種,段無洛便越覺得無地自容。
師父知道他不是純善之人是一回事,但被他親眼看到那些丑陋不堪,卻又是另一回事。
更何況,還有那么多…
慕風(fēng)衍見到他面上隱約流露的自卑不安,心中揪痛又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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