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沈姨娘說話,意枝便匆匆地往庫房去了。
眼見推脫不得,沈姨娘唯有垂首應(yīng)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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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枝很快取來金瘡藥,懷茵接過,給孟榆敷上,欲要遞回去時(shí),袁氏又莞爾道:“這金瘡藥就留著給三姑娘用吧,三姑娘花容月貌,可留不得疤痕。”
座上之人笑得溫婉得體,談舉止間皆不失主母風(fēng)范,然沈姨娘聞,眸色陡然掠過一絲異樣,卻又慌忙垂眉?jí)合氯ィ嫌芷鹕硇兄x禮。
待她們行完,袁氏才抬了下手:“都是自家人,妹妹和三姑娘不必客氣?!?
“多謝姐姐,”沈姨娘坐回原位,明知故問地道,“才剛聽姐姐說要教訓(xùn)鄧媽媽,還請(qǐng)姐姐恕妹妹多嘴問一句,不知鄧媽媽是因何事惹惱姐姐?”
“青梨院偏僻,離老爺?shù)臅繕O遠(yuǎn),她這老貨卻擅作主張,問都不問我一聲兒,便著人去清掃,我豈能不罰她?”袁氏語調(diào)微揚(yáng),偏頭剜了鄧媽媽一眼,談間好似多了幾分惱怒。
沈姨娘正巴不得遠(yuǎn)離這些人,聞只莞爾:“妹妹倒覺著青梨院極好,既清幽又安靜,雖離姐姐的枕花齋遠(yuǎn)了些,但若有心請(qǐng)安,每日走過來反而能鍛煉下身子,鄧媽媽如此安排,正合妹妹心意,所以妹妹請(qǐng)姐姐莫要為此懲罰鄧媽媽。若姐姐不允,只恐妹妹心有不安?!?
袁氏偏頭覷了眼鄧媽媽,神色凌厲:“若非有姨娘為你求情,我定不饒你?!?
鄧媽媽心領(lǐng)神會(huì),忙來到沈姨娘面前,垂首朝她福身道:“多謝姨娘?!?
沈姨娘立刻將她扶起:“媽媽不必客氣,妾身也只是實(shí)話實(shí)說罷了。”
及此,沈姨娘又和袁氏寒暄了幾句,天色將晚,便起身欲要離開,袁氏笑著挽留:“青梨院雖也設(shè)了小廚房,但聞得妹妹回府,我特意讓廚房做了妹妹和三姑娘愛吃的,妹妹便給我個(gè)機(jī)會(huì),讓我為你接風(fēng)洗塵?!?
眼見推脫不得,沈姨娘唯有頷首答應(yīng)。
袁氏打眼瞧了瞧孟榆,神色意味不明,片刻才笑問:“三姑娘可見過姊妹們了?”
孟榆正沉浸在沈姨娘的高超的話術(shù)中,忽聽袁氏發(fā)問,登時(shí)回神,忙點(diǎn)點(diǎn)頭,打了個(gè)手勢。
沈姨娘解釋:“我們今兒回來時(shí),可巧在門前遇見二姑娘和四姑娘?!?
正說著,鄧媽媽來回話,道是飯備好了。
袁氏聞,朝沈姨娘和孟榆道:“這便好,她們受宋姑娘的邀約,賞花去了?,F(xiàn)下還沒回,想必是宋姑娘留她們用飯,我們不必等她們,先上桌?!?
沈姨娘和孟榆依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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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剛用完飯,門外忽然響起一道高呼:“大公子回來了?!?
孟榆聞聲,順著門口的方向望過去,只見來人一身月白色窄袖圓領(lǐng)錦袍,頭上束著卷紋鏤花銀冠,腰間佩白玉,玉佩的月白穗子款款垂下,顯得其儀范清冷,身姿如玉如松。
來人正是孟硯清和袁氏的嫡子,孟章洲。
珠簾掀開,孟章洲已經(jīng)來到跟前,孟榆忙站起,朝他莞爾一笑,并淺淺見禮。
孟章洲亦微微躬身,拱手朝她們見禮:“許久不見三妹妹,三妹妹可好?”
見到孟章洲,孟榆臉上的表情也不似方才那般木訥,鮮活了許多,她抬手打了個(gè)手勢:“挺好的,大哥哥呢?”
孟章洲看得懂手語,無須懷茵解釋,他笑回:“我也挺好,只看起來,三妹妹倒比從前消瘦些,可是一路過來受苦了?”
孟榆解釋:“我暈船,在船上胃口不大好?!?
“洲哥兒用飯了么?”兩人正寒暄著,端坐主位的袁氏笑問。
孟章洲微微垂首:“回母親,方才和父親在書房用過了。”
天幕似裹了一層厚厚的黑布,外面黑黢黢一片,濃稠沉悶,直壓得人喘不過氣兒來。
屋內(nèi)又亮起兩盞燈,沈姨娘適時(shí)道:“姐姐,天色已晚,我們就先回去了。”
袁氏點(diǎn)點(diǎn)頭,命人取了盞絳紗燈過來遞給懷茵:“妹妹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今兒便好好歇息,明兒我再同你一塊去給老夫人請(qǐng)安。”
沈姨娘頷首應(yīng)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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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青梨院,知眠已經(jīng)按沈姨娘吩咐,讓人將架子上的一色玩器皆搬了出去,連衾褥也換了淡顏色的。
只是打眼瞧去,整個(gè)屋子未免太淡雅了些。
沈姨娘卻沒正面回她,只指著從徐州帶回的幾個(gè)箱子:“架子空著難免不好看,里面都是三姑娘愛看的書,且把它們都擺上去吧!”
明-->>明先時(shí)的擺設(shè)能令屋子鮮亮不少,縱是老爺來到瞧見,煩悶的心情興許能一掃而進(jìn)盡,如此他便能多留片刻。知眠雖疑惑沈姨娘的吩咐,卻也并未多問,只應(yīng)聲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