疊雪笑了:“好姐姐,你的心思一慣玲玲剔透,他無須我們收拾,省一番功夫,豈不更好?”
應(yīng)從心聞,哭聲漸止。
疊雪頭腦簡單,心思單純,饒是她如何地旁敲側(cè)擊,她亦不會懂她的心思的。
***
馬車穿過繁華的街市,來到一座碧瓦紅墻的府邸前。
門前的守衛(wèi)認(rèn)得這座駕的主人,忙躬身上前撩開車簾,陸修沂下了馬車,進(jìn)到府里,舉目望去皆是玉欄繞砌,繡戶朱簾,假山巍峨聳立,清風(fēng)徐徐,送來陣陣花香。
小廝不必通報,陸修沂亦知睿王在靶場。
他一路穿過抄手游廊和兩扇如意月洞門,才踏過門檻,遠(yuǎn)遠(yuǎn)的便見睿王目露狠光,正持箭瞄準(zhǔn)對面被綁在木樁上身穿囚服的犯人。
陸修沂微微蹙眉。
睿王箭術(shù)奇差,這是滿上京人盡皆知的事。
就在這一剎,利箭如風(fēng),猛地脫了睿王的手。
那囚犯被白布塞住嘴,看到箭矢飛來,頓時嚇得五官扭曲,神情驚惶,拼命掙扎,奈何繩索綁得極緊,眼瞧著躲不過,他唯有認(rèn)命般閉了眼。
閉眼的霎那,一陣凌厲的風(fēng)迎面刮來,緊接著耳畔響起一陣倒吸冷氣的響聲。
睿王的聲音帶著些許不滿,遙遙傳來:“子曄,你未免有些多管閑事了?!?
子曄,乃陸修沂的表字。
囚犯聞,才敢略微睜開一條眼縫,卻見那鼎鼎有名有陸小侯爺正徒手抓著朝他射來的箭矢,那箭尖在陽光下折出白光,鋒利似刀尖,離他堪堪不過半厘的距離。
囚犯只覺身下濕了一片,顫抖的雙腿過了好久才緩過來。
水跡滴落地面,洇出一道或深或淺的痕跡。
陸修沂扔掉手里的箭,無視滴血的掌心,聲調(diào)涼涼:“殿下若不想失了圣心,最好不要再有此行為。”
睿王看了他半秒,撲哧一聲笑了,將手里的弓丟回給身后的小廝,對剛剛的事毫不在意,仿佛只是在玩一件十分有趣的東西:“子曄莫生氣,他犯了事,已經(jīng)被判了死刑,怎么個死法都是一樣。”
陸修沂收起斂著的眉心:“他如何死,在哪兒行刑自有我朝律法去判定,殿下私下在王府里射殺,只會徒惹圣上不滿?!?
睿王笑了,唇角帶了些許嘲諷:“子曄當(dāng)了懷化將軍,果然是不一樣了,說起話來一套套的?!?
“微臣不敢。”
他口里雖說著不滿,然身體卻未躬下半分。
睿王的目光如鷹隼般沉沉地盯了他片刻,忽地笑道:“罷了,來人,傳御醫(yī),給懷化將軍看看傷口?!?
陸修沂拒絕:“多謝殿下,不過微臣只是受了小小的傷,并無大礙,就不必驚動御醫(yī)了?!?
“也罷,本王只是有句話該提醒一下子曄,”及此,睿王頓了片刻,“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子曄之所以有今日,可莫要忘了本王當(dāng)年的相救之恩?!?
提及當(dāng)年,陸修沂蹙著的眉心微微動了下。
當(dāng)年他正值年少,不過十五歲的年紀(jì),正是玩心極盛之時,和楮澤一道離京游玩,誰料剛到桐州的那晚,便遇數(shù)百刺客當(dāng)街刺殺,若非睿王經(jīng)過出手相救,他和楮澤早便命喪其中了。
后來他查出此番刺殺他的幕后黑手是陸迦,而陸槐遠(yuǎn)竟還不要臉地袒護(hù)他,若非沒有實(shí)質(zhì)證據(jù),他早便將他釘死在死刑臺上了。
烈日當(dāng)空,清風(fēng)陣陣。
思及往事,陸修沂一陣恍惚,面色也有了稍許和緩,微微垂首:“子曄不敢忘,不知殿下此番傳子曄過來有何要事?”
見他松了面色,睿王這才收起凌厲的眸光,轉(zhuǎn)而道:“想必你也聽說了,今兒父皇宣豫王進(jìn)宮,處理越州洪澇一事?!?
陸修沂聞,頓了頓:“殿下的意思,是想讓臣也一道跟過去?”
話音剛落,睿王朝他報以贊賞的目光:“豫王去越州,若將此事處理得漂漂亮亮,他在父皇面前會更得臉,若一不小心,出了稍許差錯……”
“那他便與皇位無緣了?!标懶抟蚀故捉釉挘曇舻?,不輕也不重,仿佛在和睿王討論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兒了。
睿王再次望向他,眼光中滿是稱揚(yáng):“和子曄說話就是好,不費(fèi)勁兒?!?
陸修沂神色如常,對其稱揚(yáng)未有幾分波動:“微臣稍候便進(jìn)宮請旨和豫王前往越州,順道請圣上為微臣賜婚?!?
忽聞此,睿王神色錯愕了一瞬,旋即饒有興趣地笑道:“哦?子曄也有心儀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