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榆出現(xiàn)在前廳的瞬間,忽感一道炙熱的目光裹緊她全身。不消抬頭,她便知這道目光是源自何人。
男人握著紅綢的手伸到面前,孟榆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抬手接了過來。
陸修沂騎著高大駿馬,帶著八抬大轎來迎她,來往行人見了,無不停下駐足觀看,紅妝排到了城門口,幾十個婢女挎著喜籃,一路走一路將籃子里的喜糖灑向人群。
眾人無不歡喜,皆伸長了手去接。
陸修沂將孟榆接入將軍府,正廳只放著一個牌位,上面寫著“顯妣容嘉令明華長公主之靈位”,卻并無主婚之人。
孟榆倒不覺納罕,畢竟陸修沂和他父親不和是人盡皆知的事。她一臉淡定地從婢女手中接過茶盞,向明華長公主的靈位敬茶。
拜過堂,奉過茶,證婚人一聲“送入洞房”,婢女立刻簇擁著孟榆往后院的新房去。
***
將軍府內。
紅綢半垂,燈燭熒煌,一派璀璨喜慶。
懷茵將房中的婢女皆屏退,又令知眠先去歇息。門虛掩上的剎那,孟榆松了口氣,抬手就將這又重又累贅的鳳冠取下,放到一邊兒。
懷茵望了圈寬敞氣派的臥房,感慨了句:“姑娘,別的不說,就單論你今兒成婚這場面,只怕滿上京城都無幾人能比得上?!?
孟榆苦笑了下,指了指她隨身帶來的盒子,抬手:“這里頭是姨娘給你準備的嫁妝以及你的身契,是我曾答允你的?!?
懷茵聞,怔了下,有些難以置信地睨了眼盒子,卻沒敢過去。孟榆笑了,忙催促她去看看。
她只好過去拿起盒子打開瞧了眼,里頭不止放了她的身契,竟還有二百兩銀票和一張三畝良田的田契。
沈姨娘的月銀不過十兩銀子,這二百兩她要存幾近兩年才存得下,況她名下稍微好些的田產(chǎn)不過就那兩處,這其中一處便是她手里這份。
懷茵垂首看著,一時間,潸然淚下。
孟榆起身,走過去輕輕地將撫著她的背,莞爾抬手:“如今身契你已拿回,也有了幾畝良田傍身,拿著這二百兩日后出去做個小本買賣,好好生活。婚嫁一事,隨緣便好,且最重要的是,莫要委屈了自己?!?
懷茵放下盒子,緊緊摟住孟榆,帶著哭腔道:“我不要離開姑娘,我就待在姑娘身邊,哪兒也不去。”
孟榆將她拉開,拿起她的身契扔進火盆里,淡笑:“你若想待在我身邊,我自然歡喜,可若你想離開了,這身契亦不再是你的阻礙。唯有燒了它,往后才會誰都不能拿捏你?!?
懷茵聞,哭得愈發(fā)狠了。
孟榆勸了好一陣兒,她才堪堪止住淚。
又過了半個時辰,外頭忽然傳來一聲:“將軍。”
緊接著,虛掩的房門被推開,陸修沂穿著一身紅衣遙遙往榻上望去,有些不滿地啟唇:“你把鳳冠都取下來了,我還如何用玉如意揭珠簾?”
孟榆抬眼示意懷茵先行出去。
房門被虛掩上后,孟榆揚唇嗤笑,眸底瞬間滿溢寒意:“這樁婚事如何得來的,你比我更清楚。一個虛禮罷了,何必如此在意?”
第40章
合巹酒
陸修沂沉沉地看她,本來聽了她那話滿腔怒意即將翻涌,然往下一瞥時,卻見嫁衣勾勒出她的窈窕身姿,想到自己得到她的手段確實有些骯臟,怒意霎時就消散了。
他走到紫色圓桌旁,顧自斟了兩杯酒,拿起一杯向她遙遙望過去:“也罷,揭珠簾而已,有沒有都無所謂,只是這合巹酒,你該過來喝一口?!?
他不是問詢,而是必定。
孟榆冷笑:“孟洇臉上長紅疹的事兒,是你做的?!?
她亦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陸修沂向她投以贊賞的目光,也沒想著隱瞞:“榆兒的腦子還不算太笨,此事確實是我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