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穗難以置信地怔了半晌,才緩緩轉(zhuǎn)過頭:“仁義,良善,表里如一,不欺暗室,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都是哥哥你教我的,可如今你是怎么了?就因?yàn)殛懶抟剩憔鸵艞壸约阂恢彼钚械脑瓌t么?”
寧簡行被她懟得啞口無,寧穗就這般靜默地審視他。
沉默半晌,寧簡行望著父親的牌位,仍是那般冷靜克制地道:“總而之,陸修沂夫妻間的事,你不許再插手,若我再發(fā)現(xiàn)你插手他們的事,你就別想再回東營了,更別想出了這上京城。”
仿佛聽到了什么難以置信的話,寧穗驚得瞪圓了眼:“你明知道征戰(zhàn)北涼是我一生所求,卻還要這般做,你當(dāng)真還是我從前認(rèn)識的哥哥么?”
寧簡行卻無以對,閉上眼,沒說話。
自知與他再無話可說,寧穗剜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就跑出了祠堂。
***
陸修沂從書房過來時,飯桌前沒見孟榆的身影,他隨口朝侍立在旁的婢女問:“夫人呢?”
“知眠姐姐說,夫人沒胃口,不想吃了。”回話的婢女是孟榆回府后,新?lián)軄頂n香館的。
陸修沂聞,轉(zhuǎn)身就往廂房去。
四五個婢女侍立在房門外,幾人看到陸修沂,忙要躬身行禮,陸修沂抬了抬手,幾人立刻退下。
孟榆正靠坐在黃花梨圓桌前看著書,知眠侍立一旁,見狀正要朝他福身,他卻往后揮揮手,她看了孟榆一眼,識趣兒地退出屋內(nèi)。
“不吃飯對身子不好,”陸修沂一邊搶走她的書放回桌面,一邊拉起她的手,“和我去吃飯?!?
他的力氣不大,孟榆輕輕一甩就甩掉了。
一股熟悉的氣息不由分說地闖進(jìn)鼻腔,她擰了擰眉,坐正身子,重新拿起書:“我身子好不好與你無關(guān),我雖同你回了上京,但麻煩你不要動不動就替我做決定,我不是傀儡。”
她的語氣冷淡疏離,仿佛在和全然不熟的陌生人說話一般,想到他每晚抱著她相擁入睡,彼此該是這世間最親近的人,可她的心仍舊如磐石般挪動不了分毫,陸修沂不由得氣上心頭。
他犟著臉色,伸手扯過她手里的書,丟到角落里,強(qiáng)硬地拉起她的手便要往外走。
孟榆厭極了他這副模樣,猛地一甩手,從鶴九云鄉(xiāng)開始便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終于忍不住爆發(fā):“陸修沂,你夠了,我不是提線木偶,不是你說什么我便要做什么,我有自己的思想,我有自己的尊嚴(yán),我吃不吃飯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和誰見面也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
她這一聲怒吼斥得陸修沂怔了下,沉默片刻,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般,忽地冷笑起來:“所以呢?你想和誰在一起?是你從前表過心意的江煊禮?還是在那個窮鄉(xiāng)僻壤,時時關(guān)心你、處處為你掃清障礙的馮淮?又或者說,你還想故技重施,讓寧穗幫你逃離我身邊?”
瞧他這副氣急敗壞的樣兒,孟榆只覺得可笑:“不管是江煊禮還是馮淮,他們都比你懂得愛是什么?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可你無時無刻都在精神上、行為上壓迫我。我就算向江煊禮表過心意又如何?我就算真的愛上馮淮你又能怎樣?我即便還存著想讓寧穗幫我逃跑的心你又能如……”
砰!
話音突然淹沒于喉,一陣疼痛從后背躥進(jìn)四肢百骸。
可孟榆來不及多想,窒息感猛然襲上心頭,她被陸修沂掐著脖頸撞到了墻上,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
重重的悶哼聲將候在門外的知眠驚了下,她忙沖進(jìn)去,卻見陸修沂面色陰沉狠戾,正緊緊掐著孟榆,連手背都泛起了青筋。
知眠撲通跪下,含淚求道:“將軍,求您別這樣,無論姑娘說了什么,她都是無心的,求您饒她這一回?!?
“爺何時叫你進(jìn)來了?”陸修沂掐著孟榆的手仍舊不放松,冷冷地看著孟榆,話卻是朝知眠說的,“出去?!?
知眠的雙腿卻像灌了鉛般,紋絲不動。
陸修沂瞬間拔高聲音,偏了頭:“你要想我饒過她,就滾出去?!?
知眠被他那雙裹滿寒冰的眼神唬了一跳,驚懼地看了眼孟榆,孟榆艱難地朝她扯出一絲笑,示意她先行離開。
知眠無法,只得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