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十七個人,有四個小孩,兩個老人?!?
薛宜掰開手里的壓縮餅干遞分給周圍的人,又將最后兩塊分給自己和宴平章,女人才接著繼續(xù)道:
“年輕的倒是能抗,但老人小孩估計抗不了多久,雨太大了,我們的通訊設(shè)備基本都泡壞了,聯(lián)系不上外界,至于干糧,我這里的都分完了,我哥就給我塞了兩包?!?
說完,薛宜臉上的笑容淡淡的,握著餅干的手輕輕一掰,將另外半塊用紙包好放進口袋,一轉(zhuǎn)頭便是表情凝重握著餅干盯著她欲又止的宴平章。
“怎么了?你想說什么?!?
“沒有,你靠著我休息一會兒?!?
將餅干囫圇到嘴里,宴平章沒給薛宜拒絕的機會,將眼下都是淡淡青黑的人攬到懷里,強勢的用手捂住了薛宜的眼睛,不容拒絕道:
“我們就坐在門邊,真地震了,我會背著就跑,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休息,你應該休息了薛宜,瞇一會兒,我盯著?!?
“嗯。”
見薛宜沒拒絕,宴平章也松了一口氣,坐在門坎上的二人明明緊緊依偎在一起,卻叫人看不出一絲曖昧,宴平章偏頭看了眼呼吸平穩(wěn)的女人,眼神又落在了周圍空房子里分散的小組里,大家手里都握著不同的食物,或是膨化食品或是面包或是薛宜分給大家的食物,十七個人湊出來了四天的干糧,但水很少,只有5瓶子,他們幾個大人分兩瓶水,剩下的都給了孩子老人。
雖然大致做完分配,但宴平章很清楚眼下的局勢并不樂觀,一切正如薛宜說的,體力上限在這,大人能抗能喝雨水湖水,但老人小孩不行,最重要的信息缺失是她們根本不知道地震的發(fā)出地是哪里,現(xiàn)在這么只能憑感覺和指南針找空曠的地方走,但保不齊那地方會是震源中心,眼下他們一行人的目的地是溧安。
可溧安的情況他們并不清楚,熟悉路線的老鄉(xiāng)說,目前他們是走到了溧安轄區(qū),溧安平原地形為主,山少,就算是震源,也不會有靠山而建的轄區(qū)受災重,薛宜和他都是學建筑的,地理這門課是二人的必修,再說薛宜還有個研究地質(zhì)的教授哥哥。
二人同熟悉地形的村民聚在一起規(guī)劃完路線便踏上了這條路,萬幸他們的判斷沒錯,順利進了溧安轄區(qū),大片的平原麥田看得眾人安心,溧安是北方,10月正是播種的季節(jié),地理東倒西歪的看的眾人心疼無比。
當時一位年邁的奶奶抹了把都是雨水的臉,走到麥田撈出一把麥苗,聲音哽咽。
‘老天,你心真硬,要我們吃土地飯的人怎么辦?!?
想著,宴平章的視線越過在外支臨時住所的人看向了懷抱著小孫女,唱著不知名哄睡歌謠的老人。
“小板凳,歪歪倒,
奶奶給我講古道。
講得啥?講得好,
講得娃娃哈哈笑。”
兩座房子對立而建,宴平章看著老人哄孩子唱歌謠的模樣,突然想到了自己小時候,姐姐們是怎么哄自己的,薛宜睡得并不安穩(wěn),尤其是分東西時發(fā)現(xiàn)對方包里閃過的空置藥盒包裝時,宴平章便精準判斷出來藥物來歷。
氯硝西泮。
看在躺在老人懷里睡得安穩(wěn)的小女孩,宴平章思考了瞬喑啞著干澀的聲線用方學著那位老人的模樣,慢慢念道:
“排排坐,吃果果
你一只,我一只,
妹妹困覺了嘸沒得。
阿哥講:勿要哭,
明朝買只大白鴿?!?
靠在肩上的人似有所感,聽著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松了眉心靠著他肩膀位置的肌肉也明顯放松了下來,不久的后來,薛宜才知道那天半夢半醒里聽到的方歌謠原來不是溧安話是滬市話。
此時的薛宜本不打算睡,但連日的體力精神消耗,靠在宴平章身上的一刻,困意似潮水排山倒海般襲來,這一次沒依靠藥物,薛宜也安穩(wěn)睡了過去。
聽著肩膀處節(jié)奏平穩(wěn)的呼吸聲,宴平章終于綻出了這幾日第一個開心的笑,雖然笑時干澀的嘴唇立刻被牽扯出一道裂紋,細細密密的血珠銹腥味讓他不舒服,但宴平章也只是低頭輕輕用舌尖舔了舔左上唇的傷口,不動如山的維持著坐姿,兢兢業(yè)業(yè)的充當薛宜的人形靠枕。
至于手上,宴平章也沒閑著,他是左右利手,兩只手他都用的很好,從前畫手繪圖時,男人就在薛宜他們面前展示過,眼下幾個小朋友看到他兩只手都用的靈光,激動的幾乎喊出聲。
宴平章笑笑,默默將薛宜的腦袋擺,食指貼在唇邊做了個噤聲手勢,三個小孩一路上就是乖巧的不行,早前薛宜和他牽著幾個孩子時,幾個小人精就很懂事一點麻煩沒給二人添,三個小朋友和他們一樣是從服務區(qū)跑出來的,但不是他們同一輛車,他們是跟學校組織的秋游車來的,目的地是西灃澗,潼陽周邊一個非常有名的寫生圣地。
地震時三個小孩子同老師跑散了,看到他們‘人多勢眾’,為首的小女孩領(lǐng)著兩個小伙伴找上了他,值得一提的是,大部分零食面包還是三個小朋友提供的,圓圓臉的小男孩背著的巨大登山包里全是零食,不過還沒等男孩說話,呆著小博士眼鏡瘦削些的小男孩說話了:
‘食物我們可以提供,但你們必須帶上我們,保證我們的平安,這才叫等價交換,而且我們不會一次性把所有東西給你們?!?
一行大人看著三個小人在這兒和自己‘計較’又是后怕又是欣慰,萬幸她們機靈跑出來了,現(xiàn)在的社會哪家不是獨生子,一個孩子就是全家的命根子,眾人看著滿眼戒備的三個孩子,笑呵呵答應了三人的約法三章。
為首的小女孩脖子上掛著校牌,校服外套的袖子上還掛著三道杠,聽他們自我介紹,薛宜和宴平章弄清了三個孩子的‘身份’。
班長、學習委(小博士眼鏡男孩)、數(shù)學課代表(圓圓臉小男孩)。
聽三人介紹完身份時薛宜懷念的笑了笑,同他這三位的組合很像自己,走路時,薛宜和三個孩子聊得火熱,分享了不少自己小時候的事,-->>那時,宴平章才明白了薛宜說的‘三人組很熟悉’是什么意思。
薛宜小時候是班長,她有個哥哥在學校里一直是學習委,還有個青梅竹馬的小哥哥叫些思維,小時候也是圓圓臉在班上擔任數(shù)學課代表,嘴饞無比,每次出去玩總要背一大兜子零食。
她的童年到成年就是這么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