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顧休是被院子里傳來的異響吵醒的。
不對,不是異響。是那種極其規(guī)律、整齊劃一,因而顯得更加擾人清夢的動靜。
他頂著一頭亂發(fā)推開門,險些被門口耀眼的陣仗閃瞎了眼。
懶人武館那破敗得快要散架的大門外,一頂由四名精壯漢子抬著的華麗軟轎穩(wěn)穩(wěn)停著,轎子后面,是一支穿著統(tǒng)一黑色勁裝、腰佩彎刀的護衛(wèi)隊,個個太陽穴高鼓,氣息沉凝,一看就不是尋常角色。
這排場,比縣太爺出巡還大,引得半個安樂鎮(zhèn)的百姓都圍在街口,伸長了脖子,對著這破院子指指點點。
“此乃清修之地,不知閣下所為何事?”
陸清風手按劍柄,一臉警惕地攔在了轎子前。
他能感覺到,從那轎子里透出的,是一種含而不露的強大氣場,不同于武者的銳利,而是一種久居上位的雍容與壓迫。
轎簾被一只戴著名貴玉鐲的素手輕輕掀開。
一名身著華貴蜀錦旗袍的女子款款下轎。
她體態(tài)豐腴,容顏嫵媚,眼角眉梢都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能將人的魂魄都勾了去。
她對攔在面前、如臨大敵的陸清風視若無睹,目光直接越過他,精準地投向了院內(nèi)躺椅上那個正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假裝自己是背景板的顧休。
“小女子蘇清蟬,萬商錢莊安樂鎮(zhèn)分號大掌柜?!?
她聲音柔媚,卻字字清晰、
“特來拜訪顧長樂先生,談一筆對先生有百利而無一害的生意。”
顧休心里咯噔一下。
來了,他主動招來的“外部變量”,看這架勢,比他想象的還要“變量”得多。
他被迫睜開眼,打了個哈欠,慢吞吞地從躺椅上爬起來,被“請”到了堂屋那張快要散架的破桌子前。
蘇清蟬也不繞彎子,玉手輕抬,身后的護衛(wèi)便呈上一杯熱氣騰騰的上品香茗。
她巧笑嫣然,一開口就戳中了顧休的死穴:
“先生喜靜,然令徒聲名鵲起,‘伙房武圣’的傳說如今已是滿城風雨,引來蒼蠅無數(shù)。
更有地方宵小,對這塊寶地覬覦已久。
這些麻煩,先生想必不勝其煩吧?”
顧休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沒說話。
心里卻在快速盤算。
她說得對,太他娘的煩了。
“所以,小女子帶來了一個能讓先生一勞永逸的方案?!?
蘇清蟬見他意動,從袖中取出一份用錦緞包裹的卷軸,輕輕展開在桌上。
那是一份擬好的協(xié)議。
“其一,我萬商錢莊,將出資為先生修繕武館,保證清靜雅致?!?
“其二,武館每日所需的一切食材,由我錢莊旗下最好的‘百味樓’專人專供,保證頂級?!?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蘇清蟬的笑容愈發(fā)迷人。
“自協(xié)議簽訂起,一切來自官府、地痞流氓等‘非江湖’層面的騷擾,皆由我萬商錢莊出面擺平。
另外,我們將聘請石敢當師傅,為百味樓‘榮譽主廚’,只需掛名,年俸……這個數(shù)?!彼斐鑫甯w纖玉指。
五百兩黃金?
石敢當在一旁聽得眼睛都直了。
顧休卻依舊是一副睡不醒的樣子,他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終于問出了最關(guān)鍵的問題:
“代價呢?”
“代價?”
蘇清蟬臉上的笑容如同狐貍般狡黠。
“代價便是,懶人武館未來所有發(fā)生的故事,其‘獨家開發(fā)權(quán)’歸我萬商錢莊所有。
同時,允許我們,在這院墻上,掛一塊‘萬商錢莊特約贊助’的小牌子。”
故事開發(fā)權(quán)?
那是什么玩意兒?
能吃嗎?
顧休對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毫不在乎。
他的腦子里只有一個等式在循環(huán)播放:
自己處理麻煩=麻煩指數(shù)50,需要動腦動手,極其消耗能量。-->>
別人處理麻煩=麻煩指數(shù)1,只需要簽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