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開始。
藺驚弦執(zhí)黑先行。
他捏起一枚黑子,食指與中指并攏,姿態(tài)如握劍。
棋子落下,沒有落在常規(guī)的星位或小目,而是徑直落在了棋盤的正中心——天元。
“啪!”
一聲清脆的金石之音,在寂靜的院落里回響。
一股無形的銳利氣機,仿佛隨著這顆棋子,從棋盤上沖天而起,直指對面的顧休。
這一手,是宣告,是挑戰(zhàn),更是他壓抑許久的劍意。
此局,即戰(zhàn)場!
顧休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角擠出幾滴生理性的淚水。
他用一種抓花生米的手法,隨手從棋罐里捏出一顆白子,看也不看棋盤,漫不經(jīng)心地往角落里一扔。
“嗒?!?
棋子落在了一個平平無奇、甚至有些脫離主戰(zhàn)場的位置上。
在外人看來,這純粹是毫無章法、自暴自棄的臭棋。
“好棋!”
對街茶攤上,陸清風激動得一拍大腿,壓低聲音對周圍的“棋友”解說道:
“你們看!前輩這是在學棋嗎?
不!他是在教我們!
何為大道至簡,返璞歸真!
棋的本質(zhì),就是占地!
他落下的每一步,看似無用,實則都是在構(gòu)建自己的‘場’,無形無相,大象無形??!”
周圍人頓時聽得云里霧里,但看著陸清風那專業(yè)的表情,又覺得好像很有道理。
棋局,就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中,進入了中盤。
藺驚弦的棋風凌厲無比,每一手都帶著他《覆海三十六式》的影子。
時而如暗流潛行,構(gòu)筑包圍;時而如驚濤拍岸,猛烈沖擊。
黑色的棋子在他的手中,仿佛化作了千軍萬馬,不斷蠶食著白棋的“實地”,試圖將顧休那些散亂的白子徹底絞殺。
然而,棋盤對面的顧休,注意力根本就不在這里。
他的心神,又一次被那根看不見的“魚線”,悄無聲息地牽引著,沉入了武館的地底深處。
“咚……咚……咚……”
那規(guī)律的、沉重如擂鼓般的“心跳聲”,今天似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晰。
它不再是單純的聲音,更像是一種……傾訴。
一種古老、滄桑、又帶著無盡疲憊的意志,在通過這單調(diào)的脈動,不斷地向他傳遞著什么。
這讓顧休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又夾雜著一絲難以抑制的好奇。
這底下……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
與此同時,在安樂鎮(zhèn)一處極為隱蔽的茶樓雅間內(nèi),另一場對弈也在進行。
萬商錢莊大掌柜蘇清蟬,與鴉巢樓主聞人雋,正相對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