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休在桌前靜坐,準備將腦中的情報碎片重新拼湊成一個省時省力的計劃。
然而,他剛剛凝聚起的一點干勁,就像風(fēng)中的燭火,被心底一股更強大的寒流瞬間吹滅。
那個代表著他懶惰本能的聲音,去而復(fù)返,這一次,它不再是催促,而是化作了一個更清晰、更冰冷的語調(diào),在他心底低語。
“守護的盡頭,是更大的麻煩。
逃跑的盡頭,才是永恒的安寧?!?
“你用十年時間證明了這一點,不是嗎?
現(xiàn)在為什么要推翻自己好不容易得出的正確結(jié)論?”
嗡——
顧休的意識一陣恍惚,仿佛被這股聲音拽著,直直墜入一片無底的深淵。
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
沒有房間,沒有桌椅,沒有安樂鎮(zhèn)的夜。
只有絕對的黑暗與虛無。
這里沒有時間流逝,沒有空間概念,甚至沒有上下左右。只有一個永恒存在的“意識體”——他自己。
這里,就是歸墟境的本質(zhì),是他過往十年里,逃避世界的最終歸宿。
也是他靈魂深處,最渴望的“安寧”。
在這片永恒的寂靜里,一個身影從黑暗中緩緩浮現(xiàn)。
那人穿著和他一樣的粗布長衫,眼神和他一樣慵懶惺忪,五官、神態(tài),都與他別無二致。
唯一的區(qū)別,是對方的眼神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波動,只有純粹的、神佛般的淡漠。
“歸墟顧休”看著他,嘴角扯出一個公式化的微笑弧度:
“歡迎回家?!?
“家?”
顧休挑了挑眉,抱著胳膊打量著這片鳥不拉屎的虛空,語氣里滿是嫌棄。
“我家的臥龍榻呢?
我的魚竿呢?
連個鬼影都沒有,這也叫家?”
“這里沒有煩人的徒弟,沒有吵鬧的包租婆,沒有需要你操心的螻蟻?!?
歸墟顧休的聲音平直得像一條直線。
“這里只有你,和絕對的、完美的自由。”
“自由?”
顧休樂了。
“兄弟,你管這個叫自由?
這在我老家那邊,叫‘終身監(jiān)禁,不得假釋’。”
歸墟顧休似乎并不在意他的俏皮話,緩緩抬起手。
周圍的虛無開始凝聚,剎那間化作昆侖山巔的風(fēng)雪,化作十年來他獨自一人走過的荒漠、孤峰,化作無數(shù)個只有冷月與他作伴的孤獨長夜。
“看。”
歸墟顧休指著這些畫面,語氣毫無波瀾。
“這就是你拋棄一切后得到的東西——至高無上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