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降落在麗江得三義機場時,正值午后。陽光透過舷窗灑進來,帶著高原特有的清透與明亮。蘇硯靠在陸時衍肩上,睡得正沉。阿哲則抱著團團,眼巴巴地望著窗外,看著遠處玉龍雪山的輪廓在云霧中若隱若現(xiàn)。
“到了。”陸時衍輕聲說,伸手推了推蘇硯。
蘇硯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著窗外陌生的風(fēng)景,還有些恍惚:“這么快?”
“快三個小時了?!标憰r衍笑著幫她整理了一下被壓皺的衣領(lǐng)。
他們隨著人流下飛機,走出航站樓,一股帶著草木清香的涼風(fēng)撲面而來,瞬間驅(qū)散了旅途的疲憊。遠處,雪山巍峨,藍天如洗,幾朵白云懶洋洋地飄著,仿佛觸手可及。
“哇,這里也太美了吧!”阿哲忍不住驚嘆。
來接他們的是之前聯(lián)系好的民宿老板,一個皮膚黝黑、笑容憨厚的納西族漢子,姓和,大家都叫他和叔。他開著一輛皮卡,后備箱里塞滿了他們的行李。
“路上小心點,這里山路多?!焙褪逡贿叞l(fā)動車子,一邊用帶著口音的普通話叮囑。
車子駛出機場,沿著高速公路前行。道路兩旁是連綿的田野和村莊,偶爾能看到穿著民族服飾的老人坐在門口曬太陽。隨著海拔的升高,空氣變得越發(fā)清冽,遠處的雪山也越來越清晰。
“那就是玉龍雪山?!焙褪逯钢巴猓疤鞖夂玫臅r候,從鎮(zhèn)上都能看見?!?
蘇硯看著那座終年積雪的山峰,心中一片寧靜。她忽然覺得,離開那個充滿喧囂和陰謀的城市,或許是他們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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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租住的民宿,坐落在古鎮(zhèn)的邊緣,背靠一座小山,門前有一條清澈的小溪流過。院子很大,種滿了各種花草,還有一棵巨大的梨樹,枝頭掛滿了青澀的果實。
“這地方真不錯!”阿哲一進院子,就興奮地轉(zhuǎn)了一圈,“比我們在城里住的公寓大多了!”
團團從貓包里探出頭,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新環(huán)境,然后一溜煙跳到梨樹上,蹲在枝頭不肯下來。
“這小家伙,還挺會挑地方?!卑⒄苄χf。
和叔幫他們把行李搬進屋,簡單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后,便開車離開了。
房子是典型的納西族風(fēng)格,木石結(jié)構(gòu),雕梁畫棟。三間臥室,一個寬敞的客廳,還有一個帶廚房的閣樓。雖然不如城里的公寓現(xiàn)代化,但卻有一種質(zhì)樸的溫馨。
“我們就住這里了?”蘇硯站在院子里,看著頭頂?shù)乃{天,輕聲問。
“嗯,”陸時衍從身后抱住她,“喜歡嗎?”
“喜歡。”蘇硯靠在他懷里,閉上眼睛,“這里很安靜,很適合……養(yǎng)傷?!?
陸時衍知道她說的“傷”是什么。那些驚心動魄的過往,那些深入骨髓的恐懼,都需要時間來撫平。
“會好的。”他在她耳邊輕聲說,“一切都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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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這里的生活,簡單而規(guī)律。
陸時衍依舊通過網(wǎng)絡(luò)處理律師事務(wù)所的案子,蘇硯則開始籌備一家小型的科技工作室,專注于開發(fā)一些與當?shù)芈糜挝幕嚓P(guān)的應(yīng)用。阿哲則徹底放飛了自我,每天不是去鎮(zhèn)上逛集市,就是去山里徒步,偶爾還會拉著他們一起去溪邊燒烤。
團團很快適應(yīng)了新環(huán)境,成了院子的主人。它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蹲在梨樹上,看著阿哲在院子里忙來忙去,或者追著偶爾飛過的蝴蝶和小鳥。
一周后的傍晚,他們坐在院子里吃晚飯。阿哲烤了羊肉串和玉米,蘇硯炒了幾個小菜,陸時衍則開了瓶紅酒。
“來,慶祝我們來到這里一周!”阿哲舉著酒杯,大聲說。
“干杯!”三人碰杯,笑聲在院子里回蕩。
夕陽的余暉灑在他們身上,給一切都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遠處,玉龍雪山的輪廓在暮色中漸漸模糊,像一幅水墨畫。
“陸時衍,”蘇硯忽然說,“我今天去鎮(zhèn)上,看到一個地方,很適合開我的工作室。”
“哦?在哪里?”陸時衍問。
“就在古鎮(zhèn)的中心廣場旁邊,”蘇硯說,“是個兩層的小樓,一樓可以做展廳,二樓做辦公室。我已經(jīng)和房東談過了,租金也很合理?!?
“那太好了!”阿哲說,“以后我就能天天去嫂子的店里蹭wifi了!”
蘇硯笑著拍了他一下:“你就知道玩!”
陸時衍看著她眼中閃爍的光芒,知道她是真的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支持你。”他說,“需要我?guī)兔幔俊?
“不用,”蘇硯搖頭,“我能搞定?!?
陸時衍笑了:“好,那我就等著喝你開業(yè)的喜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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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硯的工作室,取名“云跡”。
籌備的過程比想象的順利。房東是個和藹的老奶奶,聽說她是來做科技創(chuàng)業(yè)的,還特意給了她不少優(yōu)惠。阿哲則成了她的免費勞工,每天跟著她跑前跑后,搬東西,刷墻,布置展廳。
陸時衍則利用自己的人脈,幫她聯(lián)系了一些科技圈的朋友,為她介紹了一些潛在的合作伙伴。
一個月后,“云跡工作室”正式開業(yè)。
開業(yè)那天,古鎮(zhèn)下起了小雨。和叔帶著幾個鄰居,幫他們掛上了紅燈籠,放了一串鞭炮。蘇硯站在門口,看著門口“云跡工作室”的牌匾,心中充滿了成就感。
工作室的一樓,陳列著一些與麗江文化相關(guān)的數(shù)字藝術(shù)作品,還有蘇硯團隊開發(fā)的幾款小程序,比如“古鎮(zhèn)ar導(dǎo)航”、“納西族東巴文化體驗”等。二樓則是辦公區(qū),簡潔而明亮。
“歡迎光臨!”阿哲穿著一身嶄新的店員制服,站在門口,像模像樣地招呼著偶爾路過的游客。
陸時衍站在蘇硯身邊,遞給她一杯熱茶:“恭喜你,蘇老板。”
蘇硯接過茶,笑著看向他:“也恭喜你,陸律師。以后,我們就是鄰居了?!?
陸時衍也在古鎮(zhèn)里租了個小辦公室,掛上了“時衍律師事務(wù)所駐麗江辦事處”的牌子。雖然業(yè)務(wù)不多,但足以讓他在這里立足。
“以后,我們就在這里,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日子了?!标憰r衍說。
蘇硯點了點頭,靠在他肩上。
雨絲飄落在青石板路上,泛起一圈圈漣漪。遠處,玉龍雪山在雨霧中若隱若現(xiàn),像一個守護神,靜靜地守護著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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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們的生活越發(fā)安穩(wěn)。
蘇硯的工作室漸漸有了起色,吸引了不少對科技和文化融合感興趣的游客和投資者。陸時衍的事務(wù)所也接到了幾個本地企業(yè)的咨詢,雖然都是些小案子,但他卻樂在其中。
阿哲則徹底愛上了這里的生活。他不再沉迷于游戲,而是迷上了徒步和攝影。他經(jīng)常拉著蘇硯和陸時衍,去附近的山里探險,尋找那些不為人知的美景。
一個周末的下午,他們跟著阿哲,去了一個叫“藍月谷”的地方。
藍月谷位于玉龍雪山的腳下,因為湖水湛藍,形狀如月而得名。他們沿著木棧道前行,看著眼前碧藍的湖水,周圍是茂密的森林和雪山,仿佛置身于仙境。
“太美了……”蘇硯站在湖邊,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輕聲感嘆。
陸時衍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喜歡嗎?”
“喜歡?!碧K硯點頭。
“那以后,我們常來?!标憰r衍說。
阿哲則在一旁,舉著相機,不停地按著快門:“快,站在一起,我給你們拍照!”
蘇硯和陸時衍依偎在一起,對著鏡頭,露出了久違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
“茄子!”阿哲喊道。
“咔嚓”一聲,畫面定格。
照片里,他們身后是碧藍的湖水和巍峨的雪山,他們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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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平靜的生活,并不意味著過去的陰影會徹底消失。
一天晚上,蘇硯做了一個噩夢。
她夢見自己又回到了周明誠的辦公室,周明誠坐在她對面,臉上帶著陰冷的笑容。她想逃,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被什么東西纏住了。她低頭一看,是周的手,他從地板下伸出手,死死地抓住她的腳踝。
“??!”蘇硯驚叫一聲,從夢中驚醒。
她滿頭大汗,呼吸急促。陸時衍被她驚醒,立刻打開燈,抱住她:“怎么了?做噩夢了?”
蘇硯靠在他懷里,渾身發(fā)抖:“我夢見……周明誠和周……他們……”
陸時衍輕輕拍著她的背:“別怕,別怕,那只是夢。他們都已經(jīng)不在了,我們很安全?!?
蘇硯緊緊抓住他的衣服,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陸時衍,我是不是……永遠都忘不掉那些事?”
陸時衍捧起她的臉,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會的。時間會治愈一切。而且,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還有阿哲。我們會一直陪著你。”
蘇硯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心中的恐懼漸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