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正宏的黑色轎車駛離酒店，輪胎碾過路面的聲音在林默涵耳中無限放大。他站在窗邊，直到那抹黑色徹底消失在街角，才緩緩拉上窗簾。

“他肯定在監(jiān)視我們?！标惷髟碌穆曇粲行┌l(fā)緊，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藍(lán)布衫的衣角。

林默涵點點頭，走到沙發(fā)旁坐下，從茶幾下取出那臺偽裝成煙盒的微型相機。金屬外殼在燈光下泛著冷光，他熟練地打開后蓋，裝進(jìn)一卷新的膠卷。“所以明天我們得演一出戲。”他抬眼看向陳明月，目光沉靜，“明月，還記得我們在福安村用過的‘采藥夫妻’嗎？”

陳明月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她深吸一口氣，走到穿衣鏡前，對著鏡中那個略顯蒼白的女人扯出一抹笑：“李太太可不會爬山采藥，她只會逛百貨公司。”她轉(zhuǎn)身從行李箱里翻出件墨綠色的絲絨旗袍，這是在香港時組織特地為她準(zhǔn)備的，“明天我就穿這個，去中山北路?！?

林默涵看著她手中那件華貴的旗袍，忽然笑了：“李維先生要給太太買鉆石項鏈?！?

兩人相視一笑，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放松。窗外的霓虹燈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斑駁的光影，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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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絲斜織的中山北路上，林默涵的黑傘微微傾向陳明月。她墨綠色的旗袍在灰蒙蒙的街景中像一簇跳動的火苗，指尖劃過櫥窗玻璃時，指甲油是新涂的正紅色――昨夜在香港買的，和旗袍同色系。

“國泰百貨”金碧輝煌的招牌下，陳明月忽然收緊了挽著林默涵胳膊的手。斜對面20號小樓的鐵柵欄在雨中泛著冷光，青銅鷹隼的翅膀上停著只麻雀，正歪頭打量他們。

“維哥，你看這條項鏈！”陳明月的聲音拔高了些，帶著刻意的驚喜。她指著柜臺里那條藍(lán)寶石鉑金項鏈，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玻璃珠。

售貨員立刻迎上來，旗袍開衩處露出的小腿肌肉繃得很緊。林默涵笑著遞出信用卡，余光卻鎖著入口處的玻璃門――兩個穿黑中山裝的男人正站在門外抖傘，帽檐壓得很低。

“李先生，魏副局長吩咐過，請您多包涵?！睘槭椎奶貏?wù)掏出證件晃了晃，目光在陳明月的旗袍上停留了兩秒，“我們只是例行檢查?！?

林默涵接過售貨員包好的項鏈盒子，指尖擦過陳明月的手背：“拿著，我們上樓看看絲綢?！?

二樓女裝區(qū)的欄桿邊，陳明月忽然身體一軟。林默涵接住她時，聞到她發(fā)間飄來的茉莉發(fā)油香氣――這是他們約定的信號，說明她發(fā)現(xiàn)了異常。

“維哥，三樓鐘樓的指針指向八點十五分。”她靠在他肩上，嘴唇幾乎沒動，聲音細(xì)如蚊蚋，“和照片上窗簾裂縫的角度一致?！?

林默涵抱著她走向電梯，右手插在夾克口袋里，微型相機的快門鍵被按下三次。透過電梯門的反光，他看見特務(wù)們正盯著他們，其中一人對著袖口紐扣說了句什么。

百貨公司三樓的休息室里，陳明月立刻從林默涵懷里坐起來，從旗袍暗袋里掏出個小紙包：“我剛才在電梯里看見了，20號后院的梧桐樹上有監(jiān)控攝像頭，偽裝成鳥巢的樣子?！?

林默涵正在沖洗膠卷的手頓了頓：“所以昨晚我們拍到的黑影，是故意引我們上鉤的？”

顯影盆里的照片漸漸清晰――三樓窗戶的窗簾裂縫后，有個極細(xì)的金屬管口，像是某種槍械的瞄準(zhǔn)鏡。

“他們在防著有人從對面樓頂偷拍?！标惷髟轮钢掌暗姌堑闹羔樈嵌日f明，他們更擔(dān)心地下室被發(fā)現(xiàn)?！?

林默涵拿起放大鏡，盯著照片上鐵柵欄的倒影：“你看這個，柵欄的影子在鐘樓八點十五分的位置，正好指向地下室的通風(fēng)口?！?

窗外忽然傳來警笛聲。林默涵立刻吹滅顯影燈，拉著陳明月躲到窗簾后面。警車呼嘯著從樓下經(jīng)過，原來是街角的便利店被盜。

“明天下午三點，我們要去會會魏正宏。”林默涵摸出老漁夫的懷表，表蓋內(nèi)側(cè)的“革命必勝”四個字已經(jīng)被磨得發(fā)亮，“用張啟明做籌碼?！?

陳明月正在整理旗袍上被勾破的絲線，聞抬頭笑了笑：“李維先生又要演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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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的中山北路20號客廳，魏正宏的茶杯在茶幾上磕出清脆的響聲。

“李維先生，你很聰明。”他盯著林默涵推過來的照片――張啟明和國防部官員在咖啡館見面的瞬間被拍得清清楚楚，“但是，‘雷霆計劃’是機密，我不能給你?！?

林默涵從口袋里掏出個u盤，放在茶幾上：“魏副局長，我只要文件的復(fù)印件。作為交換，我可以幫您除掉張啟明?！?

魏正宏的手指在u盤上敲了敲：“你為什么要幫他？”

“他知道我的底細(xì)。”林默涵點燃了那張寫著高官名單的紙，“而且，他是個叛徒?！?

火苗映在魏正宏的眼鏡片上，像兩簇跳動的鬼火。他忽然笑了：“好。明天這個時候，我要看到張啟明的人頭。”

走出20號小樓，陳明月小聲問：“我們真的要除掉張啟明？”

林默涵看著街邊梧桐樹上掛著的塑料袋，那是他們約定的暗號――風(fēng)向變了，計劃有變。

“當(dāng)然。”他握住陳明月的手，掌心里有顆小石子――這是他們新的暗號，代表“按原計劃行事”，“這個叛徒，早就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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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東路二段15號的公寓樓里，張啟明的血濺在了墻上的全家福上。林默涵用帕子仔細(xì)擦干凈勃朗寧手槍的指紋，陳明月則從尸體口袋里掏出了那枚地下室鑰匙――黃銅材質(zhì)，上面刻著“b2-7”的字樣。

“走?！绷帜谚€匙塞進(jìn)陳明月的旗袍暗袋，那里還放著蘇曼卿的照片――他們在香港拿到的，照片上的蘇曼卿穿著囚服，嘴角卻帶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