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青禾鎮(zhèn)西巷深處,一間偏僻老宅內。
孟瑤趺坐于陰暗角落,青白臉色映著窗欞透進的殘月。她雖勉強壓下蘇清嵐那一掌的暗傷,此刻卻如困獸——蓮花觀回不得,青蓮教又背信棄義,當初許諾的“白蓮真氣”終究成了鏡花水月。
孤立無援的她只能藏在這里。
“姐姐!該用飯啦!”脆生生的童音劃破寂靜。
扎著羊角辮的小丫頭蹦跳進屋,捧著個粗瓷碗,稀粥晃出圈圈漣漪。
孟瑤睜開眼,擠出一個微笑:“知道了,你們先吃吧。姐姐還需調息一會兒。”
話音未落,小丫頭突然歪著頭道:“可是,蘇姐姐她回來了。”
孟瑤臉色一變,渾身氣機瞬間繃如滿弓。她指尖剛泛起奪蓮指的青芒,卻見蘇清嵐站在門口,冷笑側身,露出身后那道熟悉的身影——“破浪掌!“
轟!
獨孤行一掌推出,掌風如浪潮般襲來,整座木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梁柱崩斷,瓦片暴雨般傾瀉。
在狂風呼嘯間,孟瑤如斷線紙鳶倒飛出去,接連撞穿三堵土墻才堪堪止住身形。漫天煙塵中,那間泥房轟然坍塌,驚得巷口老槐樹上的寒鴉四散飛逃。
“我的宅子?。 币粋€粗布漢子從前屋踉蹌奔出,將嚇呆的小丫頭死死護在懷里。他望著已成廢墟的院落,眼中滿是絕望。
蘇清嵐冷冷瞥了那男人一眼,沉聲道:“照顧好你閨女!再叫我瞧見你動她一指頭,我便剁了你的手喂狗!”
隨后她從袖中滑出兩枚小滿幣,叮當砸在男人腳前。
“拿去,修你的房子?!?
獨孤行站在一旁,搖頭苦笑:“早說了該在城外解決?!?
“我怕她跑了?!碧K清嵐冷笑間已閃至廢墟前。
但見孟瑤正以折斷的右手撐地,指骨森然刺破皮肉,鮮血在黃土上洇出朵朵紅梅。她抬頭時,眼中灰敗之色,竟比那坍塌的土墻還要死寂。
蘇清嵐不給她喘息之機,右掌凝聚一朵白蓮虛影,蓮瓣邊緣流轉著細碎劍氣。
“這一掌,還你當日暗算之仇。“
話音未落,那朵白蓮已輕飄飄印在孟瑤丹田??此凭d軟無力,卻在觸及瞬間爆發(fā)出山崩之勢。
“噗——”孟瑤整個人如破布袋般陷入地底三尺,口中鮮血狂噴。氣海崩碎的脆響清晰可聞,畢生修為隨著四散的蓮花虛影,化作漫天熒光。
那小女孩嚇得縮在他爹懷里,連哭都忘了,只把一張臟兮兮的小臉死死埋在那人衣襟中。
獨孤行抱劍而立,神色淡漠,未置一詞。孟瑤是死是活,他本就不在意。江湖恩怨,生死自負,他見得多了。
孟瑤癱在泥地里,丹田破碎的劇痛讓她眼前發(fā)黑,可她還是強撐著抬起頭,渙散的目光死死盯著蘇清嵐,聲音嘶?。骸澳恪斦嬉s盡殺絕?”
蘇清嵐垂眸看她,眼神冷得像臘月寒潭:“你叛出蓮花觀,勾結青蓮教,又用淬了‘寒蛇毒’的匕首刺我。若不是姓獨孤的多管閑事,我早就死在馮府后巷了?!彼D了頓,嘴角扯出一抹譏誚的弧度,“至于我是什么人……呵,總比你這種背信棄義、自甘墮落的貨色強?!?
孟瑤忽然笑了起來,嘴角溢出的血沫子染紅了半張臉:“我……不過是想學王師姐那樣,有朝一日也能當上蓮花觀的玉女,風風光光嫁個如意郎君……我有什么錯!”她猛地咳出一口血,眼神卻愈發(fā)狠厲,“你一個不男不女的怪物……懂什么!”
“你!”
蘇清嵐指節(jié)捏得“啪啪”作響,胸口劇烈起伏幾下才壓下翻涌的怒火。
她盯著地上那個披頭散發(fā)的女子,忽然扯了扯嘴角:“孟瑤,如今你氣海已碎,我倒要看看——“每個字都像鈍刀割肉,“你的如、意、郎、君,會不會要個經脈盡斷的廢人?“
“如意郎君”四字,蘇清嵐還特意加重了語氣,聽上去十分譏諷。
孟瑤的笑聲戛然而止。她歪著頭,散亂的發(fā)絲間露出一只充血的眼睛,忽然地放聲狂笑,笑聲十分凄厲,“哈哈哈...蘇清嵐!你這輩子都只能當個孤魂野鬼!誰會碰你這種...這種...不男不女的人妖!”
“我要殺了你!”蘇清嵐怒火再也壓不住了,右掌抬起,白蓮虛影凝聚。
就在氣勁即將噴薄而出的剎那,獨孤行輕輕扣住了她的手腕。
“松手!”蘇清嵐眼中殺意幾乎凝成實質。
獨孤行拇指抵著她跳動的脈搏,聲音輕得像嘆息:“你若執(zhí)意殺她,我-->>不攔你。但我認為,現在殺了她,不過是解你一時心頭之恨。”他瞥了眼癱在血泊里的女人,“讓她如此活著,或許才是最好的懲罰。”
“哼!”蘇清嵐冷哼一聲,猛地甩開獨孤行的手。
獨孤行沒在阻攔,只是默默地看著。
蘇清嵐望著癱軟在地上的孟瑤,長袍一揮,帶起了地上的塵土,轉身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