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長門越爬越高,離山頂已不足百丈。他身形矯健,幾次借力巖壁,縱身躍起,他每次發(fā)力都極度精確,深怕落地時的顛簸會驚醒懷中的小燕。
就在宋長門攀至山頂附近,忽覺頭頂有其他氣息,抬頭一看,正好于山頂?shù)拇薜郎鷰熗蕉怂哪肯鄬?。他眉頭一皺,認(rèn)出了崔道生——正是此前在秘境入口處,偷偷窺探他的那個道士。
崔道生也皺眉:“沒想到是你!”
在場的唯獨裴歉道一臉懵逼:“師父,你認(rèn)識他?”
崔道生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視線停留在宋長門身上,暗自權(quán)衡。宋長門則穩(wěn)穩(wěn)站在巖壁凸起之上,襁褓中的小燕咂了咂嘴,對劍拔弩張的氣氛渾然不覺。
莫非他是為山上陣法而來的?崔道生暗自思忖。
說到底,這秘境一帶位于大隋境內(nèi),此次行動,李正稷并不知曉,特別是符春笙她們要在此地布置“化龍周天陣”,這一行徑更是不可能得到大隋朝廷的允許。
“崔道長,別來無恙?”宋長門率先打破沉默,聲音不帶鋒芒,聽不出虛實。
崔道生神色不變,緩緩抱拳回禮:“宋將軍不在軍中坐鎮(zhèn),倒有閑情來攀這龍頭山,倒是出乎我意料?!?
“將軍?”宋長門微微一笑,“三日前已向國君遞了辭呈,如今不過是個帶娃的一介閑人。”
崔道生眉梢微挑,頗感意外。他清楚宋長門在朝中地位之重,更知其戰(zhàn)功赫赫,若此屬實,大隋軍中勢必震動。莫非他的隱退實有隱情。
但崔道生并未在這些表露在臉上,只是淡淡道:“若將軍既非官身,可知擅闖龍頭山該當(dāng)何罪?”
大隋律法:非官方閑人,禁止進(jìn)入龍頭山。
宋長門忽然笑了:“崔道長管得還真寬,我?guī)畠撼鰜砩⑸⑿?,什么時候輪到你指點了。倒是你,一個非大隋之人出現(xiàn)在這里,才不符合規(guī)矩吧!”
驟然間,山風(fēng)驟急。就在崔道生思索如何阻攔之時,宋長門突然腳下發(fā)力,身形如虎躍巖壁,頃刻間已落到山頂石臺之上。
裴歉道大驚失色,正要出手,卻被崔道生一把攔住。
青石臺上,那道高大身影正俯視著繁復(fù)陣紋。白虎紋袍下擺掃過龍紋玉盤,激得盤中龍氣微微震顫。
“好一座‘鏡花水月’。”宋長門聲音平靜得可怕,“怪不得崔道長守在這山頂,原來是在這里布置法陣?崔道長,這陣法……似乎逾越了圣人規(guī)矩吧?”
圣人規(guī)矩,龍頭山上禁止布陣。也正因如此,祭龍臺如今才會遷址到秘境之外。
崔道生臉色驟然陰沉,背在身后的手指緩緩收緊。
“師父!”裴歉道已經(jīng)想要出手了,“此人——”
崔道生忽然沉聲道:“若將軍尚在朝堂,見此陣法當(dāng)如何?”
宋長門凝視玉盤許久,方才開口:“當(dāng)八百里加急,直奏御前?!?
“如今呢?”
山巔忽然寂靜。
襁褓中的嬰孩似乎感受到什么,不安地扭動了下。宋長門紋絲不動,仿佛化作一尊石像。
崔道生見他不答,心中暗自揣測。眼前這位曾統(tǒng)御十萬鐵騎的“白額虎”,辭官之舉本就蹊蹺。如今又?jǐn)y幼女現(xiàn)身龍頭山,其中因果,恐怕不比這“鏡花水月”陣要淺。只要稍加...
正思索間,宋長門突然開口:“崔道長,會不會算命?”
漢子這一問,問得突兀。崔道生白眉微顫,仿佛聽見什么荒唐事。裴歉道更是瞪圓了眼,心想這武夫莫不是失心瘋了?
“師父,他一介將軍,跑到這兒請人算命?”
>;“別說話,我來應(yīng)付。”
崔道生低頭看了看宋長門懷中的女嬰,襁褓中的宋小燕睡得正熟,小臉紅撲撲的,渾然不覺山頂?shù)木o張氣氛。
“宋將軍是想算誰的命?”
宋長門輕輕晃了晃懷中的女兒,虎目中竟閃過一絲柔色:“我家小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