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何雉這么怕何鬼婆，我之前知道她會挨打，但沒想到，是打得這么重。

哭喪棒，可是打尸鬼的……

何鬼婆卻目光銳利地看著我，忽然間，他說了句：“養(yǎng)不教，父之過，教不嚴(yán)，師之惰。雉兒無父，我是祖父，又是師父，若是我不教養(yǎng)好她，以后這何家，又該如何是好？陰陽，我這條命，已經(jīng)不長了?！?

“若是我不在了，誰又能管雉兒？”

“這……”一時間，我就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和何鬼婆說了。

他這話說得太嚴(yán)重……

可就在這時，何鬼婆忽然又說了句：“有句話叫做無功不受祿，我一時貪念，多收了你兩條大黃魚，這其實壞了鬼婆子的規(guī)矩，必須要給出一些東西?！?

“我還沒想好要給什么，如果你不讓我教訓(xùn)孫女，那便要你來管，這亂世之中，人命有價，那就當(dāng)你買了雉兒?！?

話音落罷的瞬間，何鬼婆忽然一松手，那哭喪棒便被我抓在手中，直接抽了出來。

可我卻聽得傻眼了，一臉茫然地看著何鬼婆。

何雉也猛地抬起頭來，驚慌失措地說道：“爺爺，你說什么呢？！”。

“嗯？”何鬼婆眉頭一皺，看何雉的目光透著冷冽。

何雉身體又是一縮，她想開口，又被嚇得不敢開口了。

何鬼婆這話，我多想兩分心神也是慌亂，馬上說道：“老爺子，這怎么能說買人賣人，何雉她……”

可我還沒說完，何鬼婆的神色忽然變得復(fù)雜了不少，他深深地看著我，說道：“陰陽，我這條命，不長了?！?

對于何雉，何鬼婆是嚴(yán)厲，一個眼神動作，就讓何雉不敢開口。

而他對我，這語氣神態(tài)就要和善太多太多，并且這番話，情緒中充斥著一股子無可奈何，同樣也有嘆息。

“不用勸我什么，不用多說什么，如果等我死后，你不想管雉兒，那兩條大黃魚就在草屋里，你拿走便是?！?

“雉兒生來命途多舛，你這一輩子活下來也不容易，孤苦一人，兩人總能扶持?！?

“不過你已經(jīng)是先生，瞧不上下九流也正常?！?

說著，何鬼婆卻低下頭。

他又嘆了口氣，閉上了眼，不再說話。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額頭上都冒汗了，想要解釋。

何鬼婆只是抬手，做了個阻攔的動作，頭不抬，眼不睜，也不講話了。

我心里頭就上下不定，嗓子眼像堵著一塊石頭似的。

何雉坐在地上低聲啜泣，瘦小的身體一直顫抖，好不可憐。

我不知所措地想要去攙扶何雉，她卻甩開了我的手。

而就在這時，狼獒卻走到了何雉跟前，碩大的獒頭蹭了蹭何雉的臉，低聲嗚咽了兩聲，似是沖著何鬼婆，略有不滿。

何鬼婆依舊沒什么反應(yīng)，垂著頭一動不動。

我沉默半晌，將手上的哭喪棒，輕輕放到了何鬼婆的椅子旁邊。

轉(zhuǎn)過身，我低聲勸了何雉一句，說地上涼，讓她別一直跪著。

何雉過了一會兒，才咬著唇起身，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我極力撇散了腦子里頭混亂的思緒。

稍微想清楚了些，我便怔怔地又看了何鬼婆一眼。

開始我覺得何鬼婆做得太突然。

可多想之下，卻發(fā)現(xiàn)，何鬼婆這是在托孤？

只是他用的方式尖銳很多，也極端很多。

他這是做好了準(zhǔn)備……想要和更夫換命……

思緒至此，我就覺得這就是九成九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