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阿婆,包括身后的一眾鬼婆子,也包括我在內(nèi),都同時變了臉色。
剛才何鬼婆一直沒什么反應(yīng),我就覺得不對勁。
這會兒他朝著地上栽倒的時候,更是沒任何預(yù)兆。
紙人許還在堂屋內(nèi),他速度極快地一個側(cè)身,堪堪攙扶住了何鬼婆的肩頭,輕輕扶著他重新坐了回去。
何雉眼眶通紅,小跑著進(jìn)了堂屋,到了何鬼婆身旁,更是啜泣不止。
“陰陽,有什么誤會,回頭再說,先讓柳道長救人,何鬼婆快不行了?!奔埲嗽S急促地說道。
他單手?jǐn)v扶著何鬼婆,抬頭看著院內(nèi)的眾人,眉心緊鎖,眼中都是焦急。
那高冠男人又目光深邃地看了我一眼,便不再多,轉(zhuǎn)身朝著堂屋內(nèi)走去。
“何阿婆,快救老爺子?!贝藭r我同樣耐不住了,匆匆喊何阿婆幫忙。
剛才我傷得那么重,都能被何阿婆救活,有她在,肯定能救何鬼婆!
何阿婆抬腿往前走去,其余鬼婆子也跟上。
到了堂屋門口,除了我和何阿婆以及瞿月姑繼續(xù)往里走,連帶著何七月和剩下的鬼婆子們,都停在了堂屋外頭守著。
我此時的注意力都在何鬼婆身上。
他面若金紙,胸腹之間更是氣若游絲,好似隨時都會斷了那口氣。
他身上布滿了不同程度的傷口,雖說那些地方都簡單被處理過了,但依舊是觸目驚心。
我余光也看到了紙人許身上傷口也不少,不過都不算重傷。
何雉捂著嘴,大顆的淚水簌簌落下,眼中更是慌亂和無助。
那高冠男人抓起何鬼婆的手腕,中指摁住了腕脈處,似是在診斷。
何阿婆走到了何鬼婆另一側(cè),探手到何鬼婆的脖頸,接著又去掰開了何鬼婆的眼睛。
我能看見,那掰開的眼珠子下,是渙散的瞳孔。
本來何阿婆還是凝重之色,可看過眼睛之后,她臉色忽而也蒼白了不少。
“老何頭……”何阿婆臉上的褶子都抖動了一下。
我頓時便覺得,恐怕不妙了……
“我救不了,鬼婆子是通一些傷病法子,老何頭,油盡燈枯了,他身體狀況太差,還強(qiáng)行用了五鬼請魂術(shù),此時三魂不穩(wěn),七魄將散……咽氣之后,還能不能投胎,都是個問題?!焙伟⑵艊@了口氣,她眼中都是復(fù)雜。
而她這番話,更是讓堂屋外頭的其余鬼婆子,面露憤怒兇厲之色,殺機(jī)也越來越重。
鬼婆子一脈,以何家為尊,就如同撈尸人的茍家一樣。
雖說他們分散,但是何鬼婆作為輩分最大的何家鬼婆子,必定有其服眾之處,否則不會一封書信,就招來這么多人。
若今天何鬼婆死在這里,更夫和鬼婆子之間的仇,就要更深,怕是得不死不休。
忽然,何阿婆抬起頭來,渾濁的眼睛看著那高冠男人,幽幽說道:“你斬那旱魃的時候,是不是就發(fā)現(xiàn)了?按道理來說,五鬼請魂術(shù)被反噬,人會直接死,你救了他?”
高冠男人淡淡地說道:“柳家道士斬尸誅鬼,但不看活人受難,救他一命,誅了那尸,一舉兩得,不過你們鬼婆子借用死人的陰氣怨氣,落得這個下場,也是自然。”
他這話,更是讓整個院內(nèi)靜若寒蟬,不過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反駁。
搖了搖頭,高冠男人又繼續(xù)說道:“他的確沒有別的選擇,那打更的惡徒不好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