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快要過年了。我姐派我當(dāng)全權(quán)代表,接爹娘來烏鄉(xiāng)市過春節(jié)。
這天上午,我早早來到悠然居,掃地抹桌燒茶,就等著師父起床后,向他請假。
約一個小時后,師父來到了客廳。我給他獻(xiàn)上一杯茶,開腔道:
“師父,我想早點回老家,把爹媽接到城里來過年?!?
師父望了我一眼:“是該把你爹娘接來住一住。你把車開回去嘛。”
我猶豫半天:“不太好吧,畢竟您要用車,叫石哥幫你開一下,多方便?!?
“石哥有車,要用車,我叫他一聲就行了。”
我擔(dān)心師父只是隨便說說而已,不指望他真會借車。便笑笑:
“坐高鐵也很方便?!?
不料師父虎了臉:“路虎檔次低了?”
我嘴上說“那恭敬不如從命”,其實心里樂開了花。
回家稍作準(zhǔn)備,定在次日早上出發(fā)。
冬子聽說我要開車回去,向單位請假,說搭我的車一道回家。
太好了,車上有伴,一路不寂寞。我們輪流著開,一路談笑,八個小時到家。
“路虎”車在我們那山溝溝里還算高檔車,很多人以為哪位大老板回村了。直到車子開進(jìn)我家地坪,我和冬子從車?yán)镢@出來時,一下亮瞎了他們的眼睛。
村人們絕對認(rèn)為我不可能開上路虎。
村里的老倌老太婆,長年聚在一起,他們的任務(wù)就是散布各種消息,議論各家長短。
我萬山紅早已被他們定了位。
一個在外面混不下去了的人。
混不下去,只好跟人學(xué)習(xí)算命的人。
在他們心中,算命是瞎子們的營生。一個人不落魄到討飯的地步,是不會去學(xué)這門手藝的。
雖然我開了個路虎。他們還是故意一遍遍地當(dāng)眾問我:“你學(xué)算命?”
我給他們糾正:“學(xué)測字?!?
人家把嘴一翹:“測字和算命不一回事?”
我也懶得解釋,含含糊糊地點點頭。
他們終于摸清了我的底子,便用一種不屑的語氣問道:
“你還是學(xué)徒,收幾塊錢一個呢?”
我故意說:“十塊。”
他們立馬有了鄙視我的底氣:“輕松倒是輕松。一天算十個,三十天不休息也就是三千塊錢?”
我冷笑道:“你數(shù)學(xué)水平真好?!?
這句話傳出去,他們說我不尊重人。又傳說我這路虎可能是借的,或者是買個二手車翻新。大家一議,說借的不可能,誰會借個這么高檔的車給他呢?那就只剩下二手車翻新了。
甚至有人懷疑我是偷的。他們私下說,干這種事的人跟四扒手差不多。四扒手是我們村上人,集偷扒搶騙于一身。
我娘聽了村里人的風(fēng)風(fēng)語,一臉疑惑地問我:
“你到底是怎么賺錢的嘛。你姐說你有錢,城里人的命值錢些,但算個命,比村里翻五倍,也只有五十塊錢嘛?!?
我笑道:“有時一天賺三百,有時一天賺五百?!?
我爹一臉不屑:“城里又不止你一個算命的,有時生意好,有時生意差。你能賺三百五百?”
我認(rèn)真地說:“生意好讓呢。城里人養(yǎng)的狗死了,都要擇個日子下葬?!?
我爹娘從沙發(fā)上滑下去,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