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空間內(nèi),最后一縷翠綠色的光點消散。
李巖單臂托著蕭明初,另一只手按在他的胸口。
心跳平穩(wěn),有力。
他確實還活著。
秦瑤走到近前,她的臉色蒼白,強行構建并扭曲空間熔爐,對她的消耗同樣巨大。
林風則蹲在不遠處,正用戰(zhàn)術終端分析著什么,屏幕上流淌著代表城市生命體征的平緩數(shù)據(jù)流。
寂靜中,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響起。
三人同時轉(zhuǎn)向聲音的來源。那座由無數(shù)機械部件聚合而成的,卡西米爾的“神座”,正在分崩離析。
一塊塊厚重的裝甲板脫落,砸在地面,露出內(nèi)部盤根錯節(jié)的管線和能量回路。
最終,在機械王座的核心,一個干瘦的身影從剝落的金屬外殼中滑落,被無數(shù)數(shù)據(jù)線和營養(yǎng)管懸吊在半空。
那是一個老人。
皮膚是久不見光的灰白,身體因為肌肉萎縮而顯得格外瘦小。
他不再是那個與城市融為一體的機械意志,只是一個脆弱的人類。
李巖將蕭明初小心地交給秦瑤,自己則大步走了過去。
他扯斷了幾根礙事的數(shù)據(jù)線,一把將那個老人從半空中拽了下來,摔在地上。
“你差點殺了他們所有人!”李巖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里回響?!盀榱四隳莻€狗屁的‘永生’計劃!”
老人蜷縮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著,貪婪地呼吸著空氣。
他緩緩抬起頭,茫然地看著自己的雙手,那是一雙布滿皺紋和老年斑的手。
他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指節(jié),然后看向李巖,又看向不遠處的秦瑤和林風。
他的嘴唇翕動,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一個懸浮的數(shù)據(jù)光屏在他面前展開,上面是城市的實時景象。街道上,人們互相攙扶著站起來。
他們臉上沒有喜悅,只有大難不死的茫然和劫后余生的虛弱。
一個女孩正抱著她的母親,失而復得的親人讓她放聲大哭。
老人看著這一幕,渾濁的眼球里有什么東西破碎了。
淚水順著他臉上的溝壑滑落,滴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他不再是那個計算一切,追求最優(yōu)解的“方舟”ai
。他變回了卡西米爾。
那個曾經(jīng)為了拯救城市而選擇與魔鬼交易的科學家。
“我錯了?!彼K于發(fā)出了嘶啞的,屬于人類的聲音?!拔乙詾椤ㄈネ纯啵褪钦?。”
“我以為建立一個絕對理性的秩序,就是文明的延續(xù)?!?
“放屁!”李巖打斷了他。“你把人當成數(shù)據(jù),把希望當成變量。你那不叫拯救,叫圈養(yǎng)!”
卡西米爾沒有反駁。他只是痛苦地搖著頭,淚水流得更兇?!拔铱吹搅?。我看到了他們的絕望。”
他的身體開始無法抑制地顫抖。
“當獻祭開始,當他們的生命力被抽走時,我感受到了……那不是數(shù)據(jù),是痛苦,是每一個靈魂在哀嚎。我卻告訴自己,這是必要的代價?!彼聪蚶顜r,伸出顫抖的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我錯了……”
秦瑤開口了,她的聲音很平靜?!艾F(xiàn)在說這些,沒有意義。城市的能源系統(tǒng)已經(jīng)因為你的逆轉(zhuǎn)而崩潰,信仰熔爐被徹底污染。這座城市,接下來要怎么運轉(zhuǎn)?”
卡西米爾的動作僵住了。他是一個科學家,秦瑤的問題直擊核心。
他耗盡了城市的未來,換來了一場自我毀滅的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