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有棉衣服穿,有棉鞋穿。
我們剛才看見那個換雞蛋阿姨帶著的孩子,穿著單衣,那么大,一看就不是他的,腳上的鞋也露著腳指頭,剛才我們吃爆米花,他還看我們,肚子都響了,”
程安觀察細致,補充著,
“他眼睛是這樣的,都往外鼓著,臉上都沒有肉。
還有那腳脖子,就這么細,比我手脖子還細呢?!?
說完了,兩個少年齊齊的嘆口氣,
“姐,我們的日子太好了,會不會把你吃窮了???”
嗯?
簡單還沒來得及感慨一下,兩個孩子頓時就把話題拽回吃的上來了。
“吃倒不會吃窮,不過,不是你們自己的血汗換回來的,你們能這么想,就說明你們已經(jīng)懂事了。
你們也應該知道,其實,你們剛才看到的,才是現(xiàn)在農村的現(xiàn)狀,我們家這樣的,能吃飽穿暖的,是少數(shù),是極少數(shù)。
這其中,有我這一年的工分,當然,只能占一部分,一小部分。
然后,就是山上的收獲,你們也知道,姐在打獵上還算可以,所以咱們家這肉基本沒怎么缺過,最近這幾只鹿是意外,狼給的,是意外收獲。
然后呢,是大哥和小叔給的錢票,之前你們爸媽給的錢票,這些放在一起,加上我父母我爺爺姥爺,他們離開后,給我留下的家底,可以說,這所有的一切,是我們吃飽穿暖的底氣。
你們說說,如果來年一年,我們三個,只靠上工,和自己的勞作,我們可以收獲什么?”
程銳撓撓頭,
“我們能幫你干活,種園子,這樣,我們的菜差不多就夠吃了。”
“我們還能跟著上山,撿柴,找野果子,挖陷阱,抓魚,挖野菜,采蘑菇,秋天也能撿山貨?!?
“你們說的對,但是你們發(fā)現(xiàn)了嗎?咱們能做的基本都是吃的方面,是不是?
吃的解決了一部分,我們再看其他方面。
衣食住行哈,食解決了,住,我們有房子。
行,我們出門基本也就是公社,再就是部隊,這個坐牛車或者步行,都能解決,我們忽略。
我們三個沒有正式工作,糧票布票鹽票糖票油票,這些常用票什么的都沒有,那你說我們要怎么辦?糧票可以沒有,我們可以在村里買糧,實在不行秋天扣工分也能解決。
油票,我們可以找肥肉葷油,獵一只野豬回來就能解決,這個技能我有,我們也暫時忽略。
那其他的呢?
糖不吃,行。
那鹽呢?不吃鹽行嗎?
布呢?你們在長個兒,今天的衣服,基本過了年就小了,沒有布票,怎么給你們做新衣服?新鞋?
你們看,這才剛剛開始想一想,光是吃穿,我們就已經(jīng)有這么多煩惱的事情需要操心了,我們還沒有付諸實際呢。
你們要知道,普通人不會老往山上跑,老想著打野豬打野雞之類的,他們只會想著,怎么讓地多產出一點,怎么能讓家人多吃上一口,這種現(xiàn)實的問題。
光是這一點,我們和村里人,就已經(jīng)不在一條線上了。
我們比他們要輕松的多,他們才是最難的。”
兩個孩子聽的一臉沉重,快到牛車了,程安忽然來了一句,
“姐,大牛哥二牛哥他們,是不是就是很難很難的那種?”
“”
簡單也沒想到孩子會想到他們身上,猶豫一下點頭又搖頭,
“老天爺給每個人安排的路是不一樣的,經(jīng)歷的磨難也都是各不相同的。
大牛二牛最難的不是失去了父親,而是有這么一個不把他們當人的母親,不光不把他們當人,還不把他們的命當回事,而那個人,又是他們的生身母親。
他們最難就在這。
從某一方面來說,他們的命運掌握在母親手里,是沒有任何毛病的,怎么說,人家都是在理的。
反抗的輕了,他們依舊受苦,或許還會讓對方變本加厲。
反抗的激烈了,不說他們有么有那個實力,就是外界的輿論,他們兩個孩子斗不過成年人的母親,也足以讓他們成為別人口中不孝的孩子。
父親的撫恤金也捏在母親手里,大牛也只能帶著弟弟出去流浪,范澤會給你在哪兒都是挨餓挨凍,在外面最起碼不用挨打挨罵,能像個人似的。”
程銳吸了吸鼻子,
“姐,那你說,他們的苦難是不是已經(jīng)到此為止了,以后應該都是好事了吧?”
簡單搖頭,
“路是安排好的,但是怎么走,都是自己的決定。
你們也一樣。
今天的每一個決定,對你們自己的未來,都會有著,或大或小影響。
我說給你們聽,不是要讓你們有壓力,遇事畏手畏腳。
我是想告訴你們,現(xiàn)在你們是孩子,可以放肆,但是,心要正,眼睛要正,凡事要有底線。
無論什么事,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不要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問我,可以問大哥,林東方,明珠姐,去問大爺,小叔,都行,不要積在心里,自己胡思亂想。
你們是男子漢,要有自己的見解,自己的堅持,說句大實話,咱們這輩只有我們四個,大哥整天忙,我呢,也沒有什么大追求,也就是吃吃喝喝。
如果沒有什么意外,后半輩子,我應該也就指著你們倆,的后代了。”
說著也到了牛車近前,簡單從后面拿出一個微涼的小紙包,塞給劉三爺,
“三爺,先墊墊肚子,”
這是剛才去取紅燒肉時單獨買了幾個菜干糧,她是不缺肉,但是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她是知道的。
“三爺,我領著他們倆去找我小叔,待會你就不要等我們啦?”"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