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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于是將趙豫召至郡府,在花廳之中,語重心長地“勸導”他,話語中帶著施壓與“關(guān)懷”:“賢侄啊,你年少有為,陛下欽點的進士,前途無量。為官一任,當思造福一方。然則欲行新政,亦需循序漸進,顧及地方人情世故。這會稽之地,不同北地,世家大族關(guān)系盤根錯節(jié),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汝如此操切,強行度田,恐激生變亂,非但不能推行新政,反而于己身前程、于國家安定,皆非幸事。不若暫緩度田,以安撫地方豪族為上,待日后時機成熟,再行舉措不遲?!?
年輕縣令趙豫卻不為所動,他正色道:“郡守大人!下官受朝廷重托,牧守此縣,自當以陛下新政為念,以黎民福祉為重。均田令乃陛下親定之國策,旨在抑制豪強,安撫百姓,充實國庫,豈能因少數(shù)豪強阻撓便畏縮不前,廢弛不行?若天下官員皆因畏懼變亂便畏縮不前,則新政何時方能推行于天下?下官寧可丟官去職,亦不敢有負圣恩、有負境內(nèi)期盼田畝之百姓!”他頂住壓力,回到縣里,繼續(xù)推行新政,并將在地方遇到的巨大阻力與郡守施壓的情況,通過密折渠道,直接上報給了朝廷。
王猛得知后,極為重視,立即派出皇城司精干人手前往核查。確認情況屬實,且那位郡守確有受賄情節(jié)后,王猛果斷出手,以雷霆手段將那名受賄施壓的郡守革職查辦,抄沒其非法所得,并明發(fā)詔書至全國,表彰縣令趙豫的剛直不阿、勇于任事,重申朝廷推行新政的堅定決心,嚴令各地官員不得阻撓。
此事傳開,通過官報邸抄迅速傳遍各地,極大地鼓舞了在地方推行新政、面臨類似壓力的官員,也狠狠地打擊了地方保守勢力的氣焰,讓他們意識到朝廷改革的決心不容挑戰(zhàn)。
然而,激蕩并非總是帶來進步與和諧。在一些地方,由于新官缺乏足夠的政治經(jīng)驗和手腕,或操之過急,未能有效平衡各方利益,也引發(fā)了一些新的社會矛盾。例如,某地新縣令為了迅速完成朝廷下達的度田指標,不顧當?shù)剞r(nóng)時和具體情況,手段粗暴,強行清丈,引起了部分擁有少量土地、擔心賦稅增加的自耕農(nóng)的不滿與恐慌;又如,一些科舉出身的官員過于強調(diào)文書律法和程序,與熟悉當?shù)仫L土人情、但可能也熟悉各種“潛規(guī)則”的胥吏產(chǎn)生激烈沖突,導致行政效率反而降低,政務(wù)癱瘓。
這些新舊激蕩的浪潮,席卷著帝國的每一個角落,從廟堂到州縣,從城市到鄉(xiāng)村。有沖突,有妥協(xié),有進步的喜悅,也有挫折的教訓。但總體上,新的力量、新的制度、新的思想,正在這場持續(xù)不斷的激蕩與碰撞中,逐步積累經(jīng)驗,擴大影響,占據(jù)上風,如同不斷拍擊岸邊的海浪,持續(xù)地沖刷、侵蝕著舊時代的淤泥與壁壘。
冉閔和王猛冷靜地觀察著這一切,他們?nèi)缤?jīng)驗豐富的舵手,掌控著帝國巨輪的方向。他們深知,這是變革必然伴隨的陣痛,是無法避免的代價。他們既需要堅定地保護新生的改革力量,為他們撐腰,也需要適時地引導和規(guī)范,防止其因過于理想化或激進而夭折,或者因缺乏經(jīng)驗而事與愿違。帝國的肌體,就在這不斷的激蕩、調(diào)整、適應(yīng)與融合中,經(jīng)歷著深刻而痛苦的蛻變,向著一個他們期望中的、更加高效、更富有活力與彈性的方向艱難演進。新舊激蕩潮,既是巨大的挑戰(zhàn),也是孕育無限生機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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