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清拉著沈青凰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腿上——這若是讓外人看見,定要驚掉下巴,那個下半身癱瘓的世子爺,腿腳竟然這般有力。
沈青凰驚呼一聲,卻并沒有掙扎,只是順勢攬住了他的脖子。
“夫君,若是祭天大典那日出了岔子,你會如何?”她問。
裴晏清看著她,那雙桃花眼里滿是認(rèn)真:“若是出了岔子,我便是拼了這條命,也會護(hù)你周全。更何況……”
他頓了頓,指尖輕輕摩挲著沈青凰的臉頰,“我這具身體,雖然破敗,但想要拉著陸寒琛一起下地獄,還是綽綽有余的?!?
“不許說死?!?
沈青凰捂住他的嘴,眼神堅定,“我們要活著。不僅要活著,還要活得比誰都好,站在最高處,看著他們一個個下地獄?!?
裴晏清眼中的笑意加深,他拉下她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
“遵命,世子妃?!?
窗外,風(fēng)雪更大了。
但在這風(fēng)雪交加的夜里,國公府的書房內(nèi),兩顆復(fù)仇的心,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滾燙,緊緊地依偎在了一起。
而在不遠(yuǎn)處的陸府。
“啪!”
陸寒琛狠狠地將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濺。
“廢物!都是廢物!”
他赤紅著雙眼,在廳內(nèi)來回踱步,如同一頭被困的野獸,“那個裴晏清,明明是個都要死的廢人,為何總是這般難纏!還有那個沈青凰……那個賤人!”
沈玉姝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不敢出聲。自從陸承澤跑了之后,陸寒琛的脾氣越來越暴躁,動輒打罵。
“寒琛哥哥……”沈玉姝怯生生地開口,“你別生氣了。那個刺青的事……是個意外。只要等到祭天大典,你正式認(rèn)祖歸宗,成了真正的皇子,捏死他們就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認(rèn)祖歸宗……”
陸寒琛停下腳步,轉(zhuǎn)頭死死盯著沈玉姝,眼中透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玉姝,你說實話,我真的是皇子嗎?為何陛下遲遲不肯下詔?為何那個驗血的太醫(yī)最近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沈玉姝心中一慌,但她立刻強(qiáng)裝鎮(zhèn)定:“當(dāng)然是!寒琛哥哥,你是天命所歸!我是重生之人,我還能騙你不成?這一世,你只會比前世更尊貴!”
她不敢說實話。
“對……我是天命所歸……”
陸寒琛喃喃自語,仿佛在給自己洗腦,“我是皇子,我是未來的皇帝!誰敢擋我的路,我就殺誰!裴晏清,沈青凰,還有那個老不死的皇帝……統(tǒng)統(tǒng)都要死!”
看著陷入瘋魔的陸寒琛,沈玉姝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
她突然有一種預(yù)感。
這一世,她似乎把一切都搞砸了。
但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仿佛要將這世間的一切污穢與罪惡,都掩埋在一片白茫茫的死寂之中。
密室陰影處忽然傳來一聲沙啞低沉的冷笑。
“大殿下,現(xiàn)在拿女人撒氣,未免太晚了些?!?
陸寒琛動作一頓,強(qiáng)壓下怒火,轉(zhuǎn)身看向那道隱沒在黑暗中的身影。
那是一個身披黑斗篷的男人,臉上帶著半張銀色面具,露出的下巴上有一道猙獰的燒傷疤痕。此人正是廢太子裴承義麾下的第一謀士,如今統(tǒng)領(lǐng)殘部的“鬼影”顧橫。
“顧先生,你也看到了?!标懞∫а狼旋X,眼中滿是不甘,“昭明帝那個老不死的一直拖著不下詔,如今沈青凰又步步緊逼。若是等到祭天大典還沒動靜,我就真成了京城的笑柄了!”
“笑柄?”顧橫從陰影中走出,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聲音如同毒蛇吐信,“將軍若是輸了,丟的可不僅僅是面子,而是項上人頭。私通外敵、豢養(yǎng)死士,哪一條不夠抄家滅族?”
陸寒琛臉色一僵,額角青筋暴起:“那你說怎么辦?難不成就這么坐以待斃?”
“置之死地,方能后生?!?
顧橫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從袖中掏出一卷明黃色的布帛,緩緩攤開在桌上,“既然昭明帝不肯認(rèn)你這個皇子,那我們就幫他一把。只要他在祭天大典上‘駕崩’,這皇位,自然是有能者居之?!?
陸寒琛瞳孔驟縮,呼吸瞬間急促起來:“你是說……逼宮?”
“不,是清君側(cè),誅佞臣?!?
顧橫手指點在輿圖上的“太廟”位置,陰惻惻地道,“冬至祭天,百官隨行,禁軍護(hù)衛(wèi)。那是防守最森嚴(yán)的時候,也是最松懈的時候。我們的人已經(jīng)滲透進(jìn)了禁軍,只要在祭天大典開始之時,制造混亂,引爆埋藏在祭臺下的火藥……”
“到時候,只要將這罪名扣在負(fù)責(zé)京城治安的裴晏清頭上,說他意圖謀反,弒君殺父?!鄙蛴矜?->>睛一亮,急忙搶話道,臉上露出一抹貪婪而惡毒的笑,“寒琛哥哥就可以‘護(hù)駕’之名,名正順地斬殺裴晏清,登基稱帝!”
陸寒琛看著輿圖,眼中的瘋狂逐漸取代了恐懼。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