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xiàn)在的我沒有感情……
也早已不是人了。
鬼怪對于至親之人的血總有種奇特的念想。
似乎能讓我變得更強。
可我怎么知道的呢?
是出于本能還是那個黑袍人,我不清楚。
而在此時,我終于觸碰到了他脖頸后方那松弛、布滿褶皺的皮膚。
觸感粗糙而脆弱。
就在我冰冷的手指,
如同五根鐵箍,死死扼住陳三槐那枯槁脖頸的瞬間——
一滴粘稠冰冷的液體,毫無征兆地,
從我那只空洞腐爛的右眼窩深處,緩緩地滑落下來。
它沿著我青灰色、布滿尸斑的臉頰,
拖出一道蜿蜒濕冷的痕跡,混著不斷滲出的污濁尸水,
最終,“啪嗒”一聲,沉重地滴落在我猩紅嫁衣的肩頭,
暈開一小片更深的、令人心悸的暗紅色。
那液體,渾濁,粘膩,
帶著尸水特有的腥腐氣味,卻又似乎…比純粹的尸水,
更渾濁一些,更沉重一些。
陳三槐的哀嚎和掙扎,在這一滴液體滴落的剎那,
如同被無形的利刃切斷,戛然而止。
他渾濁的老眼猛地瞪大到了極限,眼球暴凸,
死死地盯著我臉上那道冰冷的淚痕,
又難以置信地、緩緩移向我那只依舊空洞、卻淌出“淚”的右眼。
他的臉上,所有極致的恐懼瞬間凝固,
然后被一種更深沉、更復雜的東西取代——
是驚駭?是茫然?
還是…一絲荒謬絕倫的、遲來的悔悟?
時間,仿佛被這滴冰冷的“淚”凍結了。
我扼住他脖頸的槐木假肢,五根尖銳的指端,
如同五柄冰冷的手術刀,
在他頸側松弛起皺、布滿老人斑的皮膚上,
試探性地、輕輕地劃過。
鋒利的木尖并未立刻刺入,
只是留下幾道細微的、幾乎看不見的白痕,
帶來一陣冰冷的、預示著劇痛的戰(zhàn)栗。
隨著這滴淚的落下,
我發(fā)覺我變得更強了,我能開口說話了。
沙啞破碎的聲音,如同砂礫在朽木上摩擦,
在這死寂的角落響起,
清晰地鉆進陳三槐的耳朵,
鉆進每一個僵硬如雕塑的賓客耳中:
“爹…您的手藝…真好…”
那冰冷的木指,微微加力,
尖端刺破了他頸側最薄弱的皮膚表層,
一絲鮮紅的血珠,極其緩慢地滲了出來,
在慘白的槐木和青灰的死皮映襯下,刺眼得如同朱砂。
“…剝皮…”
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種令人骨髓凍結的“求知欲”。
“…該從哪兒…開始?”
……
“胭…胭兒…”
他艱難地、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喘息著,
聲音微弱如同蚊蚋,帶著濃重的血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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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錯了…爹不該…不該把你…從土里…刨出來…不該…把你…煉成…這樣…”
大顆大顆混著血的淚珠滾落,
“爹…只是想…給你…報仇…爹…舍不得…你走啊…”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抓住我袖口的手,力氣也在飛速流逝。
那只枯手無力地滑落,只在猩紅的嫁衣袖口上,
留下幾道刺目的、蜿蜒的血指痕。
就在他手指滑落的瞬間!
那只一直垂落在我身側的、被銅燭臺砸斷的左臂,
那條屬于“胭兒”本體的、青灰色的、早已死去的胳膊,
突然以一種極其詭異的角度抬了起來!
動作僵硬,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冰冷僵硬的手指,如同五根冰冷的鐵鉤,
猛地抓住了陳三槐那只滑落下去的、沾滿血污的枯手。
陳三槐渾身猛地一震!
瀕死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瞪大!
那動作,不像攻擊,更像…一種最后的、冰冷的挽留?
與此同時,扼住他脖頸的槐木假肢,動了!
帶著一股沛然的、非人的、冰冷刺骨的怨毒與恨意。
五根槐木指端如同五柄驟然發(fā)力的鐵鉗,猛地向內側收攏!
力量之大,遠超之前!
咔嚓!
一聲清脆的骨骼碎裂聲,清晰無比地炸響在死寂的廳堂。
陳三槐的慘嚎如同被利刃斬斷,戛然而止。
他暴凸的眼球瞬間失去了所有光彩,
頭顱以一個極其不自然的角度軟軟歪向一邊,
被槐木假肢死死掐住的脖頸處,皮肉連同碎裂的喉骨,
被蠻橫地捏成了一個血肉模糊的凹陷。
他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幾下,如同離水的魚,
隨后徹底癱軟下去,只剩下那槐木假肢依舊如同鐵鑄般,
死死扼住那已經失去生命的枯瘦脖頸。
我那只渾濁的右眼,空洞地“看”著陳三槐瞬間失去生機的臉。
那張臉上,最后凝固的表情是一種極致的痛苦,
混雜著一絲茫然的驚愕,
以及…一絲難以喻的、凝固的悲涼。
抓住他枯手的青灰色左手,緩緩地、極其僵硬地松開了。
那只枯瘦染血的手,無力地垂落下去,像一段被拋棄的朽木。
槐木假肢依舊扼著尸體,紋絲不動。
整個張府大廳,陷入了一片死寂。
比之前任何時刻都要深沉、粘稠的死寂。
只有燭火燃燒偶爾發(fā)出的噼啪聲,
以及遠處角落里無法抑制的,
壓抑到極致的抽泣和牙齒打顫的聲音。
粘稠、渾濁的黑色尸水,
混合著陳三槐頸間涌出的、尚未冷卻的鮮紅血液,
不斷地從槐木假肢與皮肉的縫隙間滲出,
沿著慘白的木頭紋理向下流淌,滴滴答答,
落在我腳邊猩紅的地毯上,
暈開一片不斷擴大的、暗沉污穢的濕痕。
那濕痕的形狀,在搖曳的燭光下,
竟隱隱像一朵詭異盛開的、猩紅與墨黑交織的彼岸花。
我好像又變強了……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我緩緩地,極其緩慢地,
松開了扼住陳三槐尸體的槐木假肢。
那具枯瘦的身體失去了支撐,
如同一個被抽掉骨架的破布口袋,
軟軟地順著冰冷的蟠龍金柱滑倒在地,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頭顱以一個怪異的角度耷拉著,
斷裂的脖頸處血肉模糊,觸目驚心。
我的身體,這具由槐木與腐尸拼湊而成的軀殼,
在原地僵硬地站立著。
猩紅的嫁衣被尸水、血污和油膩的菜湯浸染得一片狼藉,
那只空洞的右眼,茫然地對著前方翻倒的桌椅和狼藉的杯盤,
里面映不出任何景象,
只有一片凝固的、深不見底的死寂。
隨后我又本能的解決了張閻山和還未完全逃離的賓客。
下一秒就來到了黑袍人的身旁。
他很是贊賞的夸獎著我,
可我卻說不出一句話……
我的意志在背叛我,我好像應該叫他主人……
對我說要把我打造成他最完美的作品,
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我去吸收各種男人的精氣陽氣,
從而幻化出類人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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