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幾日鎖龍村旁的迷霧河,
非但沒有像往年夏季汛期那樣水位暴漲、濁浪滔天,
反而一反常態(tài)地消退了許多,
甚至露出了大片常年浸泡在水下的、油光锃亮的黑色鵝卵石河床。
這種現(xiàn)象,讓村民們莫名地松了口氣,甚至暗自竊喜。
水位低了,意味著往年那些關于河神發(fā)怒、索要祭品的恐怖傳說,今年或許能消停些?
不少人私下里嘀咕,興許是河神爺今年心情好,歇息了,或者去別處巡游了。
正是抱著這份僥幸,
昨天傍晚,夕陽將河面染成一片詭異的橘紅時,
村西頭新寡的翠蓮嫂子,才敢像往常一樣,端著木盆來到河邊漿洗衣服。
翠蓮嫂子其實一點兒也不“老”,
剛二十出頭,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
她模樣長得俊俏水靈,是這窮山溝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人坯子。
可惜命不好,男人去年在省城工地上干活出了意外,人沒了,
撇下她和一個剛滿周歲的娃娃。
這女子性子潑辣要強,硬是一個人咬牙把家撐了起來,
種地、喂雞、帶孩子,樣樣不落人后,
村里人提起她,沒有不豎大拇指夸一聲“能干”的,
但也常背后嘆一聲“命苦”。
誰曾想,就是這么一點僥幸心理,竟真就出了事。
昨天太陽剛落山,天色將暗未暗之時,
還有鄰居看見翠蓮嫂子抱著娃兒在河邊石頭上捶打衣服呢。
那鄰居還隔著老遠喊了一嗓子:“翠蓮,天快黑了,還不回家啊?”
翠蓮抬起頭,擦了把額角的汗,聲音清脆地應道:
“就剩這幾件了,洗完就回!娃他爹留下的舊褂子,得趕緊洗出來晾上!”
她那會兒看著再正常不過,誰能料到,這竟是村里人最后一次見到活生生的她。
之后,天就徹底黑透了。
翠蓮家那間矮小的土屋,卻一直黑燈瞎火,沒像往常一樣升起炊煙。
只有她家娃娃聲嘶力竭的哭聲,一聲比一聲凄厲,劃破了鎖龍村沉寂的夜空。
起初鄰居還以為只是孩子鬧覺,
可那哭聲持續(xù)了將近半個時辰,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
反而越來越微弱,聽著就讓人心頭發(fā)緊。
終于有相熟的婆娘覺得不對勁,壯著膽子去拍門,屋里無人應答。
幾人一合計,合力撞開了那扇并不結實的木門。
屋內(nèi)的情景讓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煤油燈盞冷冰冰地放在桌上,
旁邊擺著一碗幾乎沒動過的、還冒著絲絲熱氣的糊糊(顯然是給孩子準備的)。
孩子哭得小臉發(fā)紫,嗓子已經(jīng)完全啞了,在冰冷的土炕上蜷縮成一團。
而翠蓮嫂子,卻蹤影全無!
屋里屋外,房前屋后,甚至連平日里堆柴火的草棚子都翻了個底朝天,連根頭發(fā)絲都沒找到。
一個大活人,就這么在自家門口,憑空消失了!
一夜無話,只有孩子斷續(xù)的哭聲和村民的不安在黑暗中蔓延。
等到天一亮,村西頭幾乎所有的壯勞力都被發(fā)動起來,
以翠蓮家為中心,向外輻射搜尋,山林、溝壑、田地……
任何可能藏人或失足的地方都找遍了,依舊一無所獲。
“河神爺!肯定是河神爺看上翠蓮了!”
恐慌像瘟疫一樣在人群中蔓延開來,
終于有人顫抖著喊出了那個所有人都不愿相信卻又無法回避的可能。
“可、可今年的河水這么淺……怎么會……”
有人試圖反駁,聲音卻虛弱無力。
立刻就有老人用帶著哭腔的聲音打斷他:&l-->>t;br>“河神爺?shù)男乃迹鞘俏覀冞@些凡人能琢磨透的?
興許……興許就是翠蓮命太苦,長得又俊,這才被惦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