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珠。
我有一個姐姐,她是村里頂頂漂亮的人,像畫里走出來的仙女。
哪怕現(xiàn)在肚子里揣了崽,她也從沒閑下來過,
不是躺在院子里曬太陽嗑瓜子,就是被爹娘領(lǐng)著去村里串門子。
說來也怪,但凡跟姐姐多待一會兒的人,
隔天不是撿了錢就是走了運,
最不濟的,家里多年的老母雞也能一天下倆蛋。
從那以后,村里人見了姐姐,沒有不笑臉相迎的,一個個紅光滿面,像是喝了神仙水。
他們都叫她“福運女”,說她是河神爺賜給村子的寶貝。
爹娘更是樂得合不攏嘴,家里門檻都快被踏破了。
今天東家送塊布,明天西家提條肉,銀錢更是像流水一樣淌進來。
他們圍著姐姐轉(zhuǎn),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
可我總覺得,姐姐那雙漂亮得不像話的眼睛里,
有時候會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光,
快得讓人抓不住,像河底游魚滑膩的脊背。
前些天,姐姐不小心在院里滑了一跤,見了紅,
肚子里那還沒成型的娃娃就這么沒了。
爹娘心疼得直抽抽,罵天罵地,
轉(zhuǎn)頭就殺了家里最肥的老母雞,
天天變著法兒地給姐姐燉肉湯補身子。
這天一大早,我還縮在冰冷的被窩里做夢,
就被一陣尖銳的罵聲和掃帚抽打在門板上的聲音驚醒了。
“死丫頭!還敢挺尸!還不滾起來給你姐燉湯去!想餓著你姐,我扒了你的皮!”
是我娘。
伴隨著罵聲,房門被猛地踹開,冰冷的晨風灌進來,
我嚇得一哆嗦,連滾帶爬地翻下床,
后背火辣辣地疼,估計又被掃帚抽到了。
在娘那刀子般剜人的眼神注視下,我赤著腳,縮著脖子,小跑進了灶房。
灶臺比我高,我得踩在一個搖搖晃晃的破凳子上才能夠著。
鍋里燉著肉,“咕嘟咕嘟”地響,
濃郁的肉香一個勁兒往鼻子里鉆,勾得我肚子里的饞蟲翻天覆地地鬧。
我餓得前胸貼后背,從昨天中午到現(xiàn)在,
就只喝了半碗能照見人影的稀粥。
我踮著腳,使勁嗅著那香味,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可娘進來,看都沒看我一眼,
直接用大勺把湯和肉舀進一個干凈的白瓷碗里,油汪汪的,堆得冒尖。
“愣著干什么?還不快給你姐端去!伺候不好,仔細你的皮!”
娘把碗塞到我手里,眼神兇得像要吃人。
我小心翼翼地端著那碗滾燙的肉湯,一步步挪向姐姐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