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障破碎的巨響,如同死神敲響的喪鐘,在基地內(nèi)每一個人的耳膜上狠狠撞擊。濃郁的、帶著腐臭和血腥味的空氣,混合著暗紅色領(lǐng)域那令人作嘔的能量氣息,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從裂口處洶涌而入!無數(shù)扭曲、嚎叫的畸變體和狂熱的邪教徒,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食人魚,爭先恐后地向著這道生命的裂口擠來!
“頂?。?!”索恩的咆哮壓過了混亂的噪音,風暴使者噴吐出連綿不絕的雷暴,熾白的電光在裂口處交織成一張死亡之網(wǎng),將最先沖進來的幾只覆蓋著搏動苔蘚的怪物瞬間汽化!但更多的敵人前仆后繼,它們悍不畏死,甚至踩著同伴焦黑的殘骸向前猛沖。
艾琳的鏡?;仨懱嵘綐O致,她不再試圖制造大范圍幻象,而是將力量凝聚成無數(shù)面微小的、高速旋轉(zhuǎn)的棱鏡,精準地偏轉(zhuǎn)著從裂口外射來的腐蝕性能量箭矢和詭異的精神沖擊。她的臉色蒼白如紙,精神力如同開閘洪水般傾瀉,但她咬緊牙關(guān),死死守住陳維前方的一片區(qū)域。
赫伯特管理員放棄了終端,手持那柄能量短杖,射出一道道銳利的白色光束,精準地點殺著試圖從側(cè)面縫隙鉆入的敵人。巴頓怒吼著,將身邊一切能扔的東西――斷裂的金屬管、廢棄的零件箱――用盡全身力氣砸向裂口,偶爾爆發(fā)出的一絲微弱鑄鐵回響,能讓扔出的物體帶著灼熱的氣息,造成可觀的殺傷。
羅蘭特使成為了陣線的核心,他冰藍色的回響之力展開,并非直接攻擊,而是在裂口處形成了一層不斷凍結(jié)又破碎的冰晶壁壘,極大地延緩了敵人的涌入速度,并為索恩和艾琳的攻擊創(chuàng)造了更好的條件。鐵冕士兵們組成第二道防線,制式步槍噴射出密集的凈化光束,與瘋狂的敵人進行著殘酷的交換。
然而,裂口在擴大。暗紅色的腐蝕領(lǐng)域如同活物般附著在屏障邊緣,不斷侵蝕著殘存的能量結(jié)構(gòu)。敵人的數(shù)量仿佛無窮無盡。
而這一切混亂、危險、生死一線的“瞬間”,對于陳維靈魂深處那個剛剛蘇醒的意識而,卻是最完美的溫床與盛宴!
陳維的意識,墜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戰(zhàn)場――他自己的身體。
不再是模糊的感知,不再是記憶碎片的沖擊,而是真真切切的、對四肢百骸、對每一絲肌肉纖維、對每一縷能量流動的控制權(quán)的爭奪!
他的視覺被撕裂了。左眼看到的,是基地內(nèi)慘烈的防御戰(zhàn),是艾琳搖搖欲墜的背影,是索恩浴血奮戰(zhàn)的怒吼。而右眼,卻被一片暗金色的沙礫漩渦占據(jù),“看”到的是無數(shù)條交錯、斷裂、可以被肆意撥弄的時間線,是那些畸變體動作的遲緩與加速節(jié)點,是能量屏障崩潰的“最優(yōu)解”路徑!一種冰冷、超然、視眾生為棋子的計算感,試圖強行主導他的視覺神經(jīng)。
他的聽覺被混淆了。左耳聽到的是爆炸的轟鳴、戰(zhàn)友的呼喊、敵人的嚎叫。右耳卻充斥著“竊時者”那充滿誘惑與嘲弄的低語,以及一種仿佛能直接“聽”到時間流逝本身的、單調(diào)而宏大的沙沙聲。
“感受這力量!”暗金色的意識在他腦海尖嘯,帶著一種癮君子般的狂熱,“掌控它!扭曲它!讓這些螻蟻的掙扎,成為襯托你我偉大的戲??!”一股強大的、蠻橫的意念強行沖向他的手臂,試圖抬起,對準正在苦苦支撐的艾琳的后背――在那個瘋狂的計算中,犧牲艾琳,引爆她體內(nèi)的鏡?;仨懀圃煲粓鼍植康臅r空混亂,是“最優(yōu)”的突圍方案!
“不?。?!”陳維發(fā)出無聲的咆哮,屬于他自己的意志如同瀕死的困獸,爆發(fā)出全部的力量,死死地壓制住那條手臂!肌肉因兩種意志的角力而劇烈痙攣、扭曲,皮膚下的血管如同虬龍般凸起、搏動,仿佛隨時會炸裂!劇烈的痛苦席卷全身,但他毫不在乎,他只知道,絕不能讓這怪物傷害艾琳!傷害任何一個同伴!
“愚蠢的情感!拖累??!”竊時者的意識憤怒地沖擊著,“看看外面!屏障即將完全崩潰!按照我的計算,我們有73.8%的概率在他們徹底突破前,利用時間加速脫離!犧牲少數(shù),保全自身,這才是智慧!”
“閉嘴!”陳維的意志怒吼著,將那冰冷無情的計算邏輯狠狠撞開。他調(diào)動起殘存的“燭龍回響”,不是為了干涉外界時間,而是用來穩(wěn)固自身意識的“時間錨點”!他瘋狂地回憶著與艾琳在古董店初識的對話,回憶著索恩粗獷卻可靠的背影,回憶著巴頓工坊里叮當作響的打鐵聲,回憶著維克多教授諄諄教導時睿智的眼神……這些溫暖的、鮮活的、屬于“陳維”的“過去”,構(gòu)成了他抵御“竊時者”那空洞永恒的最堅固壁壘!
爭奪在每一寸血肉中上演。
他的右腿猛地向前邁出一步,動作僵硬如同提線木偶,暗金色的流光在皮膚下一閃而逝――那是竊時者試圖沖向某個計算出的“安全位置”。
“給我停下!”陳維的意志咆哮,左腿如同生根般死死釘在原地,身體因此失去平衡,一個踉蹌半跪在地,膝蓋與冰冷的地面撞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他的喉嚨滾動,試圖對艾琳他們發(fā)出警告,但出口的卻是一串意義不明、夾雜著古老音節(jié)和瘋狂笑聲的嘶啞雜音。
他的右手五指如鉤,不受控制地抓向自己的胸膛,目標是那枚玉佩!在竊時者的感知中,那枚玉佩既是鑰匙,也是某種“限制器”!
“休想!”陳維用盡全部意志,控制著左手死死抓住了右手手腕,兩只手在自己胸前瘋狂角力,指甲深陷入皮肉,滲出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