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還在耳邊回蕩,蕭玄站在東宮院中,指尖從空劍鞘上收回。他沒有抬頭看天,也沒有轉(zhuǎn)身回屋。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守門侍衛(wèi)低聲通傳:“殿下,有位道人求見,自稱李淳風(fēng)。”
蕭玄轉(zhuǎn)過身。
那人已立在院門口,須發(fā)皆白,手持青銅羅盤,衣袍下擺繡著七顆星紋。他不跪不拜,只看著蕭玄說:“貧道不是來見太子的,是來救你命的?!?
蕭玄沉默片刻,抬手請他入內(nèi)。
后院有一處石臺,不高,但能望見夜空。李淳風(fēng)登上去,仰頭凝視星辰。良久未語。忽然間,他瞳孔一縮,手指指向紫微方位:“不好!帝星蒙塵,黑氣纏繞,東宮七日內(nèi)必有血光之災(zāi)!”
蕭玄站在臺下,聽得很清楚。
他沒問真假,也沒反駁。只是右手緩緩握緊,指甲掐進(jìn)掌心。他知道這不是恐嚇。政敵未動,天象先變——說明這一劫,不在朝堂,而在命格。
“可破?”他問。
李淳風(fēng)搖頭:“此為大兇之兆,非人力可改。除非……用至親之血祭壇破局?!?
“誰是至親?”
“父母兄弟,血脈相連者?!?
話音剛落,一道身影從廊下走來。蘇挽月披著鴉青鶴氅,發(fā)間銀針微閃。她站定,看向李淳風(fēng):“你說天命不可違,那還要醫(yī)者做什么?”
她取出七根銀針,咬破指尖,將血涂在針尾,猛地擲向銅盤。
銀針落地,自行轉(zhuǎn)動,排列成新陣型。原本卦象為“訟”,主爭斗難解;此刻變?yōu)椤笆舌尽保笳饕孕炭似普?,以血開途。
李淳風(fēng)眉頭一皺:“你懂卜術(shù)?”
“我不懂?!碧K挽月盯著銅盤,“但我信人的選擇。你說要至親之血,可想過這‘親’字未必是血緣?或許是命定之人?”
她看向蕭玄。
兩人目光相接。
蕭玄想起母妃臨終前的話,想起冷宮那一夜的雪,想起自己為何活到今天。他低頭,摩挲腰間銀鎖,那是母親唯一留給他的東西。
“若真需要血,”他說,“那就用我的?!?
李淳風(fēng)看著他,忽然嘆氣:“殿下不怕死?”
“怕?!笔捫曇艉茌p,“但我更怕等死。”
他抬頭望天,雙眸深處泛起一絲金光。前世記憶翻涌而來——他曾聽聞,李淳風(fēng)乃唐初國師,精于推演命理,甚至能借星移斗位逆改運(yùn)勢。眼前此人,或許真知道些什么。
“你如何得知我會遇劫?”蕭玄問。
“三日前,我觀北斗第七星忽明忽暗,對應(yīng)人間紫微偏移?!崩畲撅L(fēng)收起羅盤,“昨夜子時,流星劃破天市垣,直墜東方。此象應(yīng)于皇族,應(yīng)在東宮?!?
“有人動手了?”
“不是人?!崩畲撅L(fēng)搖頭,“是命。你的命格正在被外力侵蝕,若不阻止,七日后必遭反噬。”
蘇挽月皺眉:“什么外力?”
“我不知道。但我能感覺到一股陰氣自北而來,纏繞你身。它不屬陽世,也不屬陰司,像是……被人刻意種下的劫數(shù)?!?
蕭玄閉眼。
他記起來了。十六歲那年覺醒系統(tǒng)時,曾有一道黑影掠過識海,當(dāng)時以為是幻覺?,F(xiàn)在想來,那不是錯覺,而是某種標(biāo)記。
“你能查清嗎?”他問。
“我能推演一次?!崩畲撅L(fēng)說,“但需代價。每算一卦,折壽三年。剛才那一卦,已是極限。”
“夠了?!笔捫犻_眼,“我知道該做什么?!?
他取出一張密信,寫下幾個字,交給暗樁:“送出去,讓袁天罡查歷代皇室血脈記錄,重點(diǎn)查母妃入宮前的行蹤?!?
暗樁領(lǐng)命離去。
蘇挽月走近一步:“你想找什么?”
“我在想,”蕭玄低聲說,“如果帝王從未認(rèn)我作子,那我到底是誰的孩子?”
空氣瞬間凝住。
李淳風(fēng)盯著他看了很久,忽然道:“你懷疑自己并非皇室血脈?”
“我不敢確定。”蕭玄摸著銀鎖,“但我母妃死得太突然,死前一句話都沒留下。而且……我從小就不像他?!?
“那你準(zhǔn)備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