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堂屋,迎面便是一道半人高的屏風,屏心繪著褪色的《耕織圖》,邊角處的漆皮已斑駁成細碎的云紋。
堂屋中央擺著張櫸木方桌,四條桌腿雕著纏枝蓮紋,雖被歲月磨得發(fā)亮,卻依舊方正如矩。
東側(cè)墻根立著排竹編書箱,箱蓋上燙金的“張氏家藏”已模糊成暗紋,箱角堆著幾捆晾干的艾草,混著淡淡的墨香與草藥味。
正上方的梁上懸著塊棗木匾額,“德茂鄉(xiāng)閭”四個隸書大字雖蒙著薄塵,卻仍透著股莊重的力道。
蕭然一陣恍惚,感覺去了某個博物館遺址。
村正家的底蘊就是不一樣。
“小郎君,二娘,三娘坐.”張錦禾熱情說道。
“阿姐!”張二丫把栲栳遞給張錦禾。
“二娘來就行了,帶東西作甚,下次不許了!”張錦禾接過栲栳,遞給旁邊的少年。
一個少女拿來杯子,給幾人倒了一杯水。
緊接著又是一個少女端著托盤進來,這一次是兩盤糕點。
蕭然不認識。
三娘下意識咽了咽口水,很明顯,小丫頭想嘗嘗。
但是不敢拿,張二丫也沒有要吃的意思,應該是不好意思。
張錦禾笑著坐下,“小郎君,二娘,三娘嘗嘗,別客氣!”
蕭然心說,村正家里就是不一樣,隨時能拿出糕點來招待人。
張家兄妹只有這個季節(jié)的水果,差距確實有點大。
蕭然也不客氣,拿起一塊遞給三娘,自己又拿了一塊嘗嘗。
張錦禾看得出來張二丫不好意思,主動拿了一塊遞過去。
張錦禾和張二丫年紀差不多,但是兩個人性格差異大。
面對張錦禾這個同宗的阿姐,張二丫有點自卑。
自己的家庭條件這些和張錦禾家完全沒有可比性。
蕭然咬了一口,這是粟米做的,里面還有棗和栗子,其實味道一般般,但是沒有吃過,蕭然覺得還挺特別的。
“這叫什么?”蕭然忍不住問道。
“小郎君,這是粟米糕?!睆堝\禾笑著指了指另外不一樣的兩種,“這是麥麩餅,這是豆餡糜?!?
蕭然確實聽都沒聽說過。
張錦禾簡單介紹一下,她自己或許沒有察覺,但是蕭然幾人聽起來有點炫耀的意思。
在面對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人的時候,難免會生出優(yōu)越感。
“這樣?。 笔捜稽c點頭,不如鈣奶餅干。
“小郎君,阿翁年紀大了,不知道何時才能起,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說說,如果我可以幫忙,就不用驚擾阿翁了?!睆堝\禾端起水杯。
蕭然笑了笑,說道:“家里原來是關內(nèi)道雍州舊戶,隋末隨家人往高昌經(jīng)商,后因戰(zhàn)亂困于西域十載,貞觀四年大唐擊敗突厥,伊州至瓜州商路重開,想重回大唐,但長期在外導致戶籍丟失?!?
“一個人跟著商隊,好不容易回到關中,家里沒有其他人,也沒有去處,想投靠二娘家,此行是想請村正阿翁幫忙,我想要個附籍。”
張錦禾點點頭,明白了蕭然的來意。
蕭然的服飾雖然奇怪,但怎么看都不像是長途跋涉回來的。
精神面貌也不像,精神的過分!
“小郎君從西域歸來,可有過所?”
蕭然自然是沒有的,“娘子,我沒有戶籍,更不可能有過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