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微微一愣,都反應過來了。
程鐵環(huán)有點想笑。
幾個和尚面露不悅之色。
感覺被冒犯到,知道蕭然這是戲耍自己等人。
王貴脖頸上的青筋暴起,馬鞭“啪”地抽在地上濺起泥星:“豎子匹夫!竟敢拿佛爺尋開心!”
他指著蕭然的鼻子,胡茬子因怒抖得發(fā)顫,“三貫功德錢滾成百貫,那是菩薩面前算定的福報,你當大興善寺的戒尺是吃素的?”
不等蕭然開口,李麗質往前一走,神態(tài)自若,“《唐六典》明載‘收子不得逾五分’”
即月利率不得超過5%,年利率60%。
這一標準適用于民間私貸,大興善寺向張懷有放貸的3貫本金,按此計算三年利息最高為3貫x5%x36個月=5.4貫,本息合計8.4貫。
而寺廟要求償還123貫,遠超法定上限。
李麗質的丹鳳眼掃過慧空腰間鼓起的錢袋,“這百貫之數(shù),可是菩薩在經(jīng)文中批注了復利之法?”
李麗質繼續(xù)說道:“《唐律疏議雜令》補充:‘每月取利不得過六分,積日雖多,不得過一倍’?!?
即利息總額不得超過本金的一倍。
即使按更寬松的月利率6%計算,3貫本金的利息上限仍為3貫,本息合計6貫。
“大興善寺將利息滾入本金,可是想學那市井潑皮放‘驢打滾’?”李麗質質問幾人。
蕭然是不清楚這些法律條文,但是也知道不可能到一百多貫。
這純屬欺負人。
看李麗質的穿著打扮,慧空和尚王貴也不敢亂來,這一看就是非富即貴。
不好招惹的主。
王貴馬鞭斜戳地面,打量著李麗質:“娘子金枝玉葉,怎知鄉(xiāng)野窮漢的勾當?”
“張懷有跪在菩薩像前按的手印,寺里賬房算福報時,他還磕了三個響頭,如今人死債不爛,哪容得外人插手?”
對于法律條文的事情,王貴閉口不談。
李麗質說這些王貴自然是知道的,只不過也不遵守。
大部分普通人是不懂律法的,王貴平時想怎么說就怎么說。
平時可以用律法嚇唬人,今天遇到懂律法的,自然就不能說律法了。
“阿彌陀佛!”慧空念了一句,雙手合十。
蕭然怎么看都覺得別扭。
“張懷有施主生前借功德錢救妻,本是積善,如今賴債不還,可是要讓他在阿鼻地獄受銅蛇噬身之苦?”
“佛家講究因果輪回,如此不怕遭報應嗎?”
看到李麗質又要開口,蕭然搶先一步,“錢實在有點多,沒有,幾位又當如何?”
“阿彌陀佛!”慧空沒有說話。
旁邊的王貴看了看院子里面,看到雞鴨鵝還有牛棚里面的牛,最后目光落在張二丫身上。
有些話慧空不好說,自然要王貴來說。
“張懷有立契時曾,若無力償還,便讓子女入寺‘暫居修行’?!?
他指向牛棚里反芻的黃牛,“這畜生也算‘菩薩借眾生相渡人’,一并抵了吧?!?
“女娃入寺可做‘香燈侍者’,每日為菩薩捻珠誦經(jīng),既抵了父債,又積得福報,總好過在這泥地里刨食,來世投個豬狗胎。”
蕭然對和尚的厭惡到了極點。
放高利貸不說,還逼著普通人賣身為奴為婢。
說的冠冕堂皇,干的全部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