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浪搖到底有眼力勁,洞悉楚賢所想,穿著衣裳搶先扎進(jìn)楚江。金鯉魚沒撈著,大石斑夠裝一籮筐,更不消說河蝦河蚌。水上漂見功勞被搶光,也不跟著下河了,索性找了個老鄉(xiāng),要了幾個尼龍袋把河鮮裝。

楚賢見河鮮甚多,一時半會也吃不完,養(yǎng)在家里可能會浪費會死光,于是送了一些問人家要尼龍袋的老鄉(xiāng)。老鄉(xiāng)淳樸善良,幾個尼龍袋而已,哪里好意思要人家活潑亂跳的石斑。即便收下,也受之勉強(qiáng)。最后老鄉(xiāng),送了兩尾前晚電的金鯉魚作為交換,不大不小,堪堪夠得著一個巴掌。

如此一來,算得上圓滿。

原本劍心禁錮,就有坐車打算,如今禁錮崩盤,劍五圓滿,飛回去得當(dāng)?？上追ㄕ圯氜D(zhuǎn),偏離了回家的方向,再說玉蟾溫泉那邊還落下水果幾匡。

白晝之時,人來人往,況且修行之人在凡俗行走,還需謹(jǐn)慎隱瞞,免生事端,再起波瀾。

午時,一行三人堪堪回到楚賢魂牽夢縈的村莊——楚家灣。父母不在家里,只能翻院墻,備用鑰匙藏在廚房窗戶下,緊挨著磨柴刀的青石板。

收拾好河鮮,顧不上招呼水上漂與波浪搖吃頓家常便飯,楚賢就叫上倆人急匆匆往楚家灣小學(xué)趕,學(xué)校距離家里不遠(yuǎn),在三五百米的小山坡上,出門前,鄰居王大娘正在講,才知道父母在那個地方,那個陪伴過楚賢小學(xué)四年時光的地方。

學(xué)校不大,也就四個年級四間教室,教室比較簡陋,窗戶比較簡單,套上幾根光滑的木棍,木棍兩頭磨損得厲害,防盜不可,防風(fēng)更不行,尤其是凜冽的西北風(fēng),有雨的話,座位還不能太過靠窗。里邊是陳舊的課桌,斑駁的黑板,也沒個燈光,南風(fēng)天時,黑板老出汗,粉筆字紛紛卸妝。

東林老師正躺在四年級教室臨時搭建的木板床上,他的妻子唐秀娥陪在身旁,殷切地問詢各位學(xué)生家長,誰能排憂解難。

坑坑洼洼的操場堆著許多沙石紅磚,應(yīng)該是哪家要蓋新房。操場空地上站滿了人,沙石上站滿了人,紅磚上也站滿了人,湊熱鬧的人摩肩接踵,像極了后山梯田里的豆芽稈。

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九大嬸議論紛紛,有說那個死在異鄉(xiāng)的短命漢平日里酗酒,脾氣又不怎么樣,漸漸血壓暴漲,卻不顧醫(yī)囑,貪戀杯中物,終于刺破心腦血管,死后滿是猙獰的烏青的臉蛋,像集市生豬肉上蓋的印章,納稅的印章。

楚賢囑咐水上漂與波浪搖在外圍收集信息聽聽別人怎么講,遂自個越過人群,靠近東林老師的木板床。

有粗糙的手掌,有溝壑的臉龐,還有白發(fā)冉冉爬滿,足以見證東林老師這些年經(jīng)歷過的滄桑。但此刻,這位慈祥的師長掛著一副傳說中烏青的臉蛋。

請了法師道長,但無濟(jì)于事,留下兩個推斷。

第一個可能：外觀特診像死在異鄉(xiāng)的短命漢,短命漢死時五十九歲,差一歲就可以進(jìn)祠堂,遺憾,滿滿的遺憾,怨氣撒得歡,所以東林老師不小心借宿一晚,竟引來了禍端。

第二個可能：因果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

法師只能給出推斷,具體細(xì)節(jié),有何隱情,他也說不上。常規(guī)的驅(qū)邪,男女混雙,皆派不上用場。眼見東林老師病情加重,隨時有咽氣的打算,于是唐秀娥請全村男女老少的陽氣鎮(zhèn)壓一番,所以才遭遇人山人海的操場,蔚為壯觀。

天蒼蒼,地茫茫,生死無極因果循環(huán),鶴立雞群,王者風(fēng)范,準(zhǔn)允劍心,誅殺魑魅魍魎,斷！斷！斷！

斷字落下若驚濤拍岸,一浪高過一浪,淹沒綠水青山。楚賢捏著道決法印,一指二彈三讓,區(qū)區(qū)烏青臉蛋瞬間恢復(fù)成慈祥的有溝壑的臉龐,這才是楚賢熟悉的師長。

但事情還沒完,東林老師突然醒轉(zhuǎn),眼睛睜的大大的,若銅鈴狀。但見東林老師,雙手一撐,兩腳一蹬,好一個鯉魚打挺。不待眾人反應(yīng),東林老師沖向黑板,右手一把抓住戒尺,唏噓間,神態(tài)大變,好似戰(zhàn)場的將軍,可恣意揮灑刀槍劍棍。

將軍啊！將軍！騎著白馬上前線······

東林老師拋了一個嫵媚的眼神,大概秋天的菠菜也沒這般迷人,遂提著戒尺跑出教室,變成烏青的臉蛋沖向人群,沖向密密麻麻的操場。

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壯士兮,一去不復(fù)還······

操場邊緣的梨樹上忽然有群烏鴉叫得嘎嘎響,時不時越過枝丫,往旗桿上撞,用腦袋使勁撞,撞一只多一個死亡,旗桿下的水泥板板被鮮血濺滿,東林老師朝著旗桿方向,前進(jìn)！遇人則砍,狠狠地砍,倒也不戀戰(zhàn)。

詭異的事情最能沖擊信仰,有的立起來,有的塌方。

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九大嬸還有石大娘趕緊把嘴巴閉上,噤若寒蟬,顫抖著雙腿,恨不得把姨媽巾墊上,畢竟尿褲子可不是鬧著玩。她們的的老公也那熊樣,腿肚子打顫,擋著路,任人砍,反正戒尺而已,砍不死,頂多砍傷。

愛人?。∷麄冇J覦你妖嬈的身段,而我摩挲你臉龐的風(fēng)霜,愛人?。∷麄儭ぁぁぁぁぁ?

東林老師靜靜站在旗桿旁,注視著淋漓的鮮血,直到所有烏鴉死光。旗桿下的水泥板板不大,與操場空地齊平,大概一米見方。烏鴉血堪堪爬滿水泥板板,烏鴉的尸體也被螞蚱爬滿。

水上漂與波浪搖堪堪擠過人群,想阻止已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東林老師揮舞著戒尺,一步一步走向旗桿。甚好楚賢及時出現(xiàn),對他們說看看就好,否則,東林老師有機(jī)會品嘗品嘗劍三韞含的妙招。

楚賢來了,人群分開一條道,這條道對唐秀娥來說就是溺水時救命的稻草,是黑暗中指引方向的金光大道。

唐秀娥焦急地跟著楚賢,不敢驚擾,丈夫的生死不差這一時半會的擁抱。她知道能救丈夫的只有楚賢了,因為她跟在場的所有人一樣見識過楚賢外祖父道法靈驗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