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后,城中所剩的一萬兩千兩百名官兵,民兵全部被叫了過來,在刺史府外的場上緊急集合,不少人還打著呵欠。
黃昏時分下起了小雪,刺史府門前擺了一張榻,陳星坐在那軟塌上,面朝底下黑壓壓的人群,下面議論紛紛,一連多月,入冬后便都餓著肚子,軍隊一集合起來,頓時仿佛有了宣泄口,紛紛開始叫囂。
“安靜!安靜!”為首武將馬上開始喝斥。
朱序眼看情況不妙,這么下去估計要□□了,忙道:“快開始?!?
陳星:“……”
陳星的手微微發(fā)抖,稍稍抬起,又放下,刺史府一名軍師注意到這個細(xì)節(jié),低聲說:“你好像有點緊張?”
“我一點也不緊張?!标愋邱R上否認(rèn)了這個居心不良的指控。
不在這些人里頭,陳星等了很久,期望里的指引沒有出現(xiàn),他側(cè)耳聽,在那無邊無際的黑暗里,只有下雪的“沙沙”聲。
心燈,快……快點告訴我,護法武神在何處?快來不及了!
人聲鼎沸,底下軍士們漸漸開始憤怒咒罵,有人開始討要軍糧,剎那間在蒙眼布帶來的黑暗中,遠方出現(xiàn)了一道閃光。
找到了!陳星馬上起身,朝著那閃光快步走去。
“哎!哎!”守在朱序等人身邊的武將忙紛紛道:“你上哪兒去?!”
陳星穿過官兵隊伍第一排,快步走向校場東側(cè),朱序只得下了臺階跟上,緊接著武將們紛紛遣散兵士,趕他們回去,眾人見又是一場鬧劇,紛紛發(fā)出無可奈何之聲,罵了幾句,各回各家。
離開校場,再轉(zhuǎn)入刺史府,陳星四處轉(zhuǎn)頭,來到府中西側(cè)。
“這是哪兒?”
朱序與一眾兵士打著火把,匆匆趕到,俱眼望陳星。
“地牢?!敝煨蛘f。
一道白光轟然照亮面前,更近了。
“把門打開?!标愋钦J(rèn)真說。
“你不能進去!那里是……”一名武將正要阻止,朱序卻示意把門打開。
陳星就這么蒙著眼,走過刺史府地下,點著油燈的昏暗甬道,轉(zhuǎn)了個彎,徑直進了地牢最深處。面前那道光時隱時現(xiàn),猶如心跳一般,忽而滿室光明燦爛,忽而萬籟俱寂一片黑暗,在牢房最深處不斷閃爍著。
地牢深處,兩側(cè)的牢房內(nèi)盡是森森白骨與哀嚎的囚犯,甬道的盡頭,鐵牢房里,傳來一陣垂死困獸般的低聲□□。
陳真在最后的牢房外停下了腳步,隔著鐵柵欄,安靜站著。
囚犯是個男人,男人被鐵鏈捆著,蜷縮在地上,全身上下,唯獨腰胯上掛著破爛爛的短褲,面前放著一個發(fā)霉的木盆,水槽早已見底,顯然已無食物與飲水好幾天了。如今大軍圍城,城中連良民求生都十分困難,更無人來管一名囚犯吃喝。
那男人披頭散發(fā),瘦得肋骨嶙峋,身上、腿上、背上滿是鞭痕,在這發(fā)霉潮濕的囚室最深處,早已病得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雖已是半個死人,蜷著身體時,卻終究能看出身材高大,唯獨面目污臟,不辨五官。
“麻煩您把門開一開?!标愋钦f。
“不行!”主簿阻止道:“小子!你不知此人來歷!不可放他出來!”
陳星認(rèn)真道:“心燈選了他?!?
“放你娘的狗屁!”一名武將終于按捺不住,開始罵人了:“騙子!大人,此人是個騙子!”
朱序卻沒有說話,示意將牢門打開。
陳星走進牢房,跪在了那男人身前,男人十分安靜,一動不動,緊接著,陳星摘下蒙眼的黑布條,現(xiàn)出清澈雙眸,觀察那男人。
眾人:“……”
陳星朝那男人說:“你還活著么?”
男人緊閉雙眼,額頭滾燙,卻凍得不住發(fā)抖,嘴唇青紫,牢中充斥著一股腹瀉后的鐵銹氣,卻因多日未曾進食,全身虛脫,已到了彌留之際,被陳星戳了那么一下,頓時發(fā)瘋般地喘息起來。
陳星馬上單膝跪地,一手按住他的額頭,緊接著,那男人睜開雙眼,嘴唇微微發(fā)抖,最后眼睛一閉,昏了過去。
陳星馬上示意左右打開鎖鏈,抱起那男人,發(fā)現(xiàn)此人雖既餓又病,早已瘦得不成人形,身材架子卻依舊十分沉重,身長近九尺,橫抱是抱不起的,只能改成半背半拖……
“搭把手?。 标愋前櫭嫉?。
刺史朱序與眾人一臉疑惑地看著陳星。
“他在裝瞎!”主簿說:“裝的!真是個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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