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少龍收拾情懷,與趙倩騎上“疾風(fēng)”,電馳而去,老遠(yuǎn)還看到韓非在向他們揮手。
兩人曉行夜宿,沿著韓魏邊境北上,往趙國進(jìn)發(fā)。
紀(jì)嫣然還為他們預(yù)備了干糧和簡單營帳等荒野之行的一切必需品。使他們不用為此煩惱。
今次返趙的感受比之赴魏之行大不相同,心情輕松多了,趙倩初嘗男歡女愛滋味,由少女變作了小婦人,更是快樂得像只小云雀般,不住在項少龍耳邊唱著趙國的小調(diào),令項少龍平白多了一種享受。
愈往北上,天氣愈冷,霜雪交襲時,只好找山野洞穴躲避。
十多天后,他們到了韓國邊境廣闊的疏林區(qū)處,過了這區(qū)域,便會再進(jìn)入魏境,要走三天才可到達(dá)趙國的邊界。
這是韓國著名的狩獵場地,屬于低山丘陵地帶,是針葉樹和闊葉樹的混交林,喬木、亞喬木、灌木等品種繁多。
黑熊、馬、鹿、山羊、野兔隨處可見,還有就是無處不在的野狼,有時整群追在馬后,要項少龍回馬用飛針射殺數(shù)頭,野狼爭食同類的□體,才無暇追來。
兩人一騎,在白霜遍地的林木間穿行,樹梢披掛著雪花霜柱,純凈皎潔得令人屏息。
這天來到一條長河的西岸,河心處尚未結(jié)冰的河水夾著雪光云影滾滾流往東北。
氣候更嚴(yán)寒了,兩人全身連頭緊裹在厚綿袍中,還要戴上擋風(fēng)的口罩,才勉強(qiáng)抵著風(fēng)雪。
地上積雪及膝,連“疾風(fēng)”都舉步維艱,惟有下馬徒步行走,希望能找到人家,借宿以避風(fēng)雪。
雖然冷得要命,但一望無際的茫茫林海雪原,變幻無窮的耀目雪花,卻令這對恩愛的情侶目不暇給,嘆為觀止。
四周萬籟俱寂,只有腳下松軟的白雪被踐上時發(fā)出聲響。
偶然遠(yuǎn)方傳來猛虎或野狼的吼叫,則使人毛骨悚然。
午前時分,狂風(fēng)忽起,雪花像千萬根銀針般忽東忽西,從四方八面疾射而至,令他們眼也睜不開來,腳步不穩(wěn)。捱了一會,“疾風(fēng)”再也不肯前進(jìn)。
項少龍暗忖怎也要避過這場風(fēng)雪,但前不見人,后不見舍,忽然記起以前軍訓(xùn)時曾學(xué)過造愛斯基摩人的冰屋,快捷兼妥當(dāng),童心大起,到河旁結(jié)冰處以利刃起出冰磚,在趙倩懷疑的眼光下,砌成了一間可容人畜的大冰屋,下面鋪以營帳綿被,還斬來柴枝,在里面生起火來,登時一屋暖氣,風(fēng)雪反變成浪漫樂事?!凹诧L(fēng)”亦回復(fù)了平時的安詳神態(tài)。
趙倩見愛郎這么本事,對他更崇拜得五體投地,益發(fā)誠心討好逢迎,讓他享盡溫柔滋味。
兩人裸眠被內(nèi),肢體交纏,說著永不厭倦的情話,最后相擁酣睡。天明時,忽被異聲驚醒過來。
他們留心一聽,竟是雀鳥在天上飛過時嬉玩吵鬧的聲音。詫異中,爬起來從透氣的小雪窗往外望去,只見天色放晴,大雪早無影無。
兩人大喜,連忙收拾行裝,依依不舍地離開那留下了甜蜜回憶的冰屋。
項少龍怕凍壞了“疾風(fēng)”,以布帛把它的四條腿裹緊,還以綿布包著它肚腹處,以免寒氣侵入內(nèi)臟。又造了一個簡陋的雪橇,行裝全放到上面去,由“疾風(fēng)”拉扯而行,項少龍則牽著它,和趙倩并肩繼續(xù)朝北而去,這時他們已分不清楚踏足處屬于韓國還是魏國的領(lǐng)土了,畢竟邊界只是人為的東西,大自然本身絕不會認(rèn)同的。
嬌生慣養(yǎng)的趙倩走不了半里路便吃不消,坐到雪橇上,由“疾風(fēng)”輕松地拖拉著。
林木像一堵堵高墻,層層疊疊,比比皆是,不見涯際,穿行其中,使人泛起不辨東西的迷失感覺,幸好項少龍行軍經(jīng)驗豐富,幾天前趁天色好時,找到了極星的位置,認(rèn)定了地形,才不致走錯了方向。
腳下白雪皚皚,不時見到雪地上動物的足跡,縱橫交錯,織成一幅幅奇特的圖案,當(dāng)然他們亦留下了另一組延綿不斷的痕。
好的天氣維持不了多久,午后又開始下雪,還愈下愈大。
項少龍心中叫苦,正不知應(yīng)否停下來還是再前進(jìn)時,七間木構(gòu)房子出現(xiàn)左方林木之間。
兩人大喜,朝房子走去。
這幾間木屋筑在石砌的基層上,松木結(jié)構(gòu),扶梯連著回廊,人字形的屋頂積滿白雪,屋前后墨綠和深褐色的林木參天而立,挺拔勁秀。
他們一見便心中歡喜,到了房子前,高聲呼喚,卻沒有人回應(yīng)。
趙倩忽然尖叫一聲,指著最大那間木屋的門口處,只見上面血跡斑斑,怵目驚心。
項少龍走近一看,血跡仍相當(dāng)新鮮,顯然發(fā)生在不久之前。于是吩咐趙倩留在外面,自己推門進(jìn)屋,不一會臉色陰沉走了出來,再查看了其他屋子后,回到了趙倩身旁道:u倩兒不要驚慌,這里剛發(fā)生了可怕的罪行和慘劇,看來這里的所有男女老幼,均被集中到這間屋內(nèi)虐殺了,連狗兒都不放過,女人都有被奸污過的痕跡?!?
趙倩色變道:“是誰干的惡事?”
項少龍道:“不是馬賊便是軍隊,否則亦不能如此容易控制了這些驃悍的獵民?!?
趙倩顫聲道:“我們怎辦才好?”
項少龍尚未答話,蹄聲起。
兩人驚魂未定,回頭望去,只見一人一騎,由遠(yuǎn)而近,馬上坐著一名魁梧大漢,馬后還負(fù)著一雙獵來的野鹿。
那人年紀(jì)在二十五六間,手足均比一般人粗壯,兩眼神光閃閃,臉目粗豪,極有氣概,隔遠(yuǎn)見到他們,高聲招呼道:“朋友們從那里來的!”又大叫道:“滕翼回來了!”
項少龍和趙倩交換了一個眼神,均為這歸家的壯漢心下惻然。
那叫滕翼的大漢轉(zhuǎn)瞬馳近,兩眼射出奇怪的神色,盯著沒有親人出迎的房子,顯是感到事情的不尋常處。
項少龍搶前攔住他,誠懇地道:“朋友請先聽我說幾句話?!?
滕翼敏捷地跳下馬來,冷然望向他道:“你們是什么人?”
項少龍道:“我們只是路過的人,里面.?!?
滕翼一掌推在他肩上,喝道:“讓開!”
以項少龍的體重和穩(wěn)如泰山的馬步,仍被他推得踉蹌退往一旁,雖是猝不及防,仍可見這滕翼的膂力何等驚人。
滕翼旋風(fēng)般沖入了屋內(nèi),接著是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呼和令人心酸的號哭,正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趙倩鼻頭一酸,伏到項少龍肩頭陪著垂淚。
驀地一聲狂喝,滕翼眼噴血焰,持劍沖了出來,指著項少龍道:“是否你干的。”
項趙兩人愕然以對。
滕翼顯是悲痛憤怒得失了常性,一劍迎頭劈來。
項少龍早有防備,拔出木劍,硬擋了他一劍,另一手推開了趙倩。
項少龍被他劈得手臂發(fā)麻,暗懔此人臂力比得上囂魏牟時,滕翼已不顧生死,狀若瘋虎般攻來,劍法大開大闔,精妙絕倫。
項少龍怎想得到在這雪林野地會遇到如此可怕的劍手,連分神解釋都不敢嘗試。運(yùn)起墨子劍法,只守不攻,且戰(zhàn)且退,擋了對方百多劍后,滕翼忽地一聲凄呼,跪倒地上,抱頭痛哭起來。
趙倩驚惶地奔了過去,躲在項少龍背后,叫道:“大個子!里面的人并不是我們殺的。”
滕翼點(diǎn)頭哭道:“我知道!你用的是木劍,身上又沒有血跡,只是我一時火燒脹了腦。”接著哭得倒在雪地上里。
滕翼跪在新立的墳前,神情木然。
就在下面,埋葬了他的父母、兄弟、妻子和兒女親人。
自給自足的幸福生活再與他無緣。
他甚至不知仇人是誰,只好盡生命的所有力量去尋找。
仇恨咬噬著他淌著血的心。
趙倩陪著流淚飲泣。
項少龍來到滕翼旁,沉聲道:“滕兄想不想報仇!”
滕翼霍地抬頭,眼中射出堅定的光芒,道:“若項兄能使滕某報仇雪恨,我便把這條命交給你。”
項少龍暗忖此人劍法高明,勇武蓋世,若得他之助,真是如虎添翼。點(diǎn)頭道:“滕兄有否想過賊子為何把所有人集中到一間屋子之內(nèi)?”
滕翼一震道:“他們是想留下其他六間屋來用。”項少龍對他敏捷的思路非常欣賞,道:“所以他們定會回來,而且是在黃昏前?!?
滕翼兩眼爆起仇恨的強(qiáng)芒,俯頭吻在雪地上,再來到項少龍身前,伸手抓著他肩頭,感激道:“多謝你!你們快上路吧!否則遇上他們便危險了?!?
項少龍微笑道:“你若想盡殲仇人,便不應(yīng)叫我離去。”
滕翼看了趙倩一眼,搖頭道:“你的小妻子既美麗心腸又好,我不想她遭到不幸,我的三個兄弟雖及不上我,但都不是容易對付的,可見敵人數(shù)目既多,武功又好,我們未必抵?jǐn)车米 !?
項少龍充滿信心道:“若正面交鋒,我們自然不是對手,但現(xiàn)在是有心計算無心,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趁現(xiàn)在還有點(diǎn)時間,我們要立即動手布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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