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少龍無名火起,截入道:“夫人的話真奇怪,晝間才與李園鬼混,這叫一心相陪嗎?董某雖非自鳴清高的人,亦不會犯賤得去趟這淌渾水?!?
這幾句話含有對趙雅極大的侮辱,可是她不但沒有發(fā)怒,還秀目微紅,道:“趙雅知錯了,假若董先生不嫌人家,趙雅以后會謹守婦道。先生能體會趙雅的心意嗎?”
項少龍想不到她如此低聲下氣,屈膝投降,心中掠過快意,泠笑道:“夫人重了,鄙人何來嫌棄夫人的資格,縱有此資格,亦不會相信徒說空呢。”
霍地立起,淡淡道:“夫人明知李園是要借夫人來打擊董某,仍忍不住對他投懷送抱,誰能擔保這種事不會再發(fā)生。董某若歡喜一個人,絕不會朝李暮韓,三心兩意,夫人請回吧!董某還有很多事等著要辦呢。”
趙雅被他泠嘲熱諷,句句錐心,終于忍無可忍,憤然起立,怒道:“董匡你好!侮辱得趙雅夠了吧!天下間只有你一個男人嗎?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好下場。”轉(zhuǎn)身憤然離去,沒有再回過頭來。
項少龍大感痛快,不過亦暗責自己為感情作祟,在現(xiàn)今的情況下,開罪了這在邯鄲極有影響力的蕩女,確是無利有害,不過這時亦顧不得那么多了。
找著滕翼說了一會話后,他才動程往趙氏行館。
趙氏行館位于邯鄲城東,占地甚廣,除由幾個院落組成的主建筑群外,還有練武場、騎射場,專為訓練武士而設(shè),經(jīng)篩選后由行館按材能高下給趙國軍方,所以趙霸無疑是趙國的總教煉,有著崇高的地位和實權(quán)。
論劍會在主宅前的大教場舉行。
項少龍抵達時,正有行館的武士分作三對以木劍和包扎著鋒尖的長矛在練習,一邊坐著二百多名武士,另一邊是個大看臺,上面設(shè)有坐席。
項少龍來遲了少許,龍陽君、趙穆、樂乘、郭開、韓闖、郭縱、郭秀兒等早來了,卻仍未見被他氣走了的趙雅、李園和紀嫣然亦尚未出現(xiàn)。
另外還有幾名軍方將領(lǐng)和數(shù)十名似是家將的武士,分作幾組閑聊,誰都沒有留心場上的表演。
趙霸正與趙穆和郭縱說話,見到項少龍,欣然迎來道:“有董先生在的場合,從不會出現(xiàn)泠場,來!讓我給先生引見本館的四位教席。”
領(lǐng)著項少龍往正與趙致站在看臺上的四名武士走去。
趙致見到項少龍,小嘴不屑地嘟了起來,故意走開去找郭秀兒說話,那女兒家的氣惱情態(tài),看得項少龍心生歉意。
那四位行館的教席見到項少龍,都露出注意神情,全神打量著他。
趙霸和那四人笑道:“這位就是我多次向你們提起的董匡先生了?!?
四人連忙施禮。
項少龍客氣兩句后,趙霸介紹其中身材最高大魁梧,只比項少龍矮上寸許的漢子道:“戴奉是我們行館的第一把手,劍法在趙境亦大大有名,今仗將由他來試那大不慚的小子,看他如何厲害。”
這戴奉體型彪悍,虎背熊腰,年紀在三十許間,神態(tài)亦以他最是沉著,其他三人都有些許緊張,遠及不上他的泠狠。
項少龍見他劍掛右腰,左手亦比右手來得有力粗壯,顯是慣于以左手應(yīng)敵。對右手使劍的人來說,左手劍最是難防,但反過來左手使劍者卻習慣和右手用劍者對陣。只是這點,左手劍便占上了便宜。
另外三人分別是黃巖、成亨和陸志榮,對項少龍都很客氣。
成亨低聲道:“聽說董先生曾被李園的人暗襲受創(chuàng),戴奉會給先生爭回這口氣?!?
項少龍暗忖這些人定以為自己劍術(shù)平平,不過這只會是好事,連忙謝過。
此時李園來了,伴著他的竟是趙雅,后面還跟了十多個李園的家將,那個偷襲項少龍時使他印象深刻的大漢,赫然竟是其中一人。
項少龍心中大怒,李園如此毫不避忌,擺明不把他放在眼內(nèi),亦知項少龍奈何他不得。
趙雅對李園神態(tài)親熱,看得那邊正與趙致和郭秀兒說話的韓闖面色大變。
趙霸向項少龍告罪后,領(lǐng)著戴奉等四位教席,迎了過去。
李園一身武士服,配上肩甲、腕箍和護著胸口及背心的皮革,確是威風凜凜,有不可一世的氣概。
趙致等諸女都看呆了眼。
項少龍雖心叫不妙,卻是無可奈何。
趙穆來到他身旁低聲道:“看這小子能威風到幾時?”
項少龍沉聲道:“對付他的有什么人?”
趙穆得意地道:“本侯派出的劍手叫駱翔,只他一人,應(yīng)可足夠收拾李園有余。何況還有龍陽君家將里的第一高手焦旭和跟韓闖來的韓國著名劍手伏建寅,定要教李園吃不完兜著走。”然后逐一把他們指點出來,都是年輕勇悍的豪漢。
項少龍卻沒有他這么樂觀,若讓這小子或他的手下大獲全勝,那時誰都要丟盡面子了。連他自己都有點難以在紀嫣然跟前抬頭做人,想到這里,不由有點后悔忘了邀滕翼同來。
李園含著笑意,逐一與趙霸介紹的人寒暄客套,一副穩(wěn)操勝券的樣子。
他那批家將,則無人不瞪著項少龍,擺出要挑惹鬧事的模樣。
項少龍心中暗懔,知道李園今天主要的目標是自己,就算用的是木劍,假若有心施展辣手,隨時可把對手弄成殘廢,李園不用說亦是對自己有此心意。
趙穆也發(fā)現(xiàn)了此點,狠狠道:“那些人中是否有伏擊你的人在內(nèi)?!?
項少龍泠哼一聲,沒有說話。
趙穆怒道:“我從未見過比他更囂張的人了。”
項少龍壓低聲音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我們犯不著與他意氣相爭,正事才要緊?!?
趙穆欣賞地看了他一眼,點頭同意。
兩人見到趙雅在李園旁笑語盈盈,均心頭火發(fā),趙穆更低罵了聲“賤婦”
李園一直注意著項少龍,還故意逗得趙雅花枝亂顫,好向他示威。
趙穆待要招呼項少龍到看臺坐下,李園排眾而出,往他們大步走來,施禮后瞅著項少龍道:“董兄劍術(shù)出眾,可有興趣和我手下玩一局?!?
他特別抬高聲音,好讓其他人聽到他這蓄意侮辱的挑戰(zhàn)。
其他人全靜了下來,全神察看項少龍的反應(yīng)。
趙雅這時和李園的家將來到李園身后,都以不屑的眼光盯著他。
項少龍份外受不得趙雅故示輕蔑的目光,勉強壓下怒火,瞪著李園身后那曾伏擊他的壯漢微笑道:“這位仁兄高姓大名!”
見到李園頷首示意后,那壯漢大喝道:u小人樓無心,董先生是否有意賜教?”
項少龍淡淡道:“眼前高手滿座,那輪得到我這只懂養(yǎng)馬的人,所謂獻丑不如藏拙了。”
李園等還是首次聽到“獻丑不如藏拙”這語句,略一思索,才明白了,均發(fā)出嘲弄的聲音。
趙雅插入不屑地道:“董先生這么有自知之明,真是難得?!?
項少龍雙目神光一閃,泠然看了趙雅一眼,這美女一陣心悸,竟說不下去。她也不是這么膽小的人,只是這董匡的眼神在這剎那間極似是項少龍,使她泛起了非常異樣的感覺。
樓無心見狀,暴喝道:“誰敢對夫人無禮?”
趙穆為之色變,正要喝罵,李園知機喝道:“無心退下,這里那輪得到你說話?”
樓無心退后一步,默然無語,但兩眼仍兇光閃閃的瞪著項少龍,似乎對那天殺不了他極不服氣。
李園堆出虛偽的笑容道:“我這家將就是那么直無忌,董先生切勿介懷。”
眾人均聽出他明是責怪手下,其實卻暗示著手下做得極對。
一時火葯味濃重之極。
趙霸此時來到這充滿敵意的兩組人間,打圓場道:“各位不若先上看臺,喝杯熱茶如何?”
李園向旁邊的趙雅柔聲道:“夫人請先到臺上去,在下尚未與郭先生打招呼呢!”
李園告了聲罪,往郭縱旁的趙致和郭秀兒走去。
趙穆向趙霸使了個眼色,才拉著項少龍登上看臺。
韓闖把兩人招呼到身旁坐下,泠哼道:u這小子愈來愈放恣了,真想看到他慘敗后的樣子?!?
項少龍本已心平氣和,但看到趙致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與李園在遠處談笑風生,又多了另外的一份擔心。
除了紀嫣然外,所有被邀的人均已到達。
蹄聲響起。
高墻大門開處,這以才藝劍術(shù)名聞天下的絕代佳人,一身雪白的武士服,策騎奔了進來。
李園連忙拋下郭秀兒和趙致,迎了上去。
紀嫣然不待李園為她牽著馬首,便以一個無比優(yōu)美輕盈的姿態(tài)躍下馬來,一步不停的由李園身旁走過,朝看臺走去。
李園追在她旁,大獻殷勸,她只是有一句沒一句應(yīng)著,登上看臺時,含笑與各人打招呼,筆直到了項少龍前,笑道:“董先生原來早到了,累得嫣然撲了個空呢!”
此語一出,旁邊的李園立時臉若死灰,雙目亮起惡毒的神色。
韓闖大樂,連忙起身讓出空位,紀嫣然毫不推辭,喜孜孜坐到項少龍一旁,看得另一端的趙雅臉色也不自然起來。
項少龍有著吐氣揚眉的感覺。
此時眾人紛紛登上看臺,把近百個位子埴滿,趙致和郭秀兒都隨郭縱到至李園那方去了。
李園悻悻然回到趙雅之旁。
趙霸拍了兩下手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后,笑道:“各位請先看敝館兒郎們的表現(xiàn),多多指點。”
一聲令下,那邊等待良久的行館武士左手持盾,右手持劍,沖到場中,排開陣勢,在鼓聲中表演各種沖刺、制敵的模擬動作,立時引來一片掌聲。
不過眾人都知真正的好戲,未尚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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