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dāng)他是少年逞強,笑了笑。
魏安望著我:“真的,那些毛賊打不過兄長的軍士,別看我們這邊傷了幾個,可他們被斬殺了十余人?!?
這我倒沒仔細看,想來當(dāng)時被突然出現(xiàn)的裴潛震傻了。
“哦?”我看著魏安認真的樣子,忽然來了興致,“你怎知他們是毛賊?他們可有箭有刀呢?!?
“箭都是粗制的,有的箭頭還是石塊;刀大多是鄉(xiāng)人的柴刀,打不過兵刀。”他皺皺眉,“長嫂,兄長的軍士真的很強,即便無人來救,我等也不會有閃失?!?
我正尋思著該怎么給這個小叔子解釋裴潛,他提起這茬,倒是正好開口。
“四叔,”我說:“方才來救的那位將軍……”
“是季淵公子。”魏安道。
我沒想到他一下說了出來,愣?。骸澳阏J得他?”
“認得。”魏安的表情淡淡:“我在長安時,他曾到家中邀兄長騎馬。”
我驚詫不已。
裴潛竟與魏郯相識,我怎么不知道?
“他們……”我頓了一下,覺得要說得再清楚些,“我說的是夫君與裴將軍,交情很好么?”
“不知,”魏安道,“我只在宅中見過兩三回。”
我看他眼神閃爍,片刻,問:“四叔還知道什么?”
“季淵公子是長嫂以前的未婚夫?!?
我的額角又開始發(fā)脹。
在這個小叔眼里,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秘密了,甚好。
裴潛走開以后,許久也沒有再出現(xiàn)。
他給我安排的宅院不錯,雖不大,卻干凈舒適。府兵們被安置去了別處,裴潛另派了軍士守在宅院外,人影綽綽。
我的屋子,進門可見一案一榻。
案上有壺有杯,壺里的水還是熱的。我開了壺蓋來看,里面泡的是槐花,還有蜂蜜的味道。
榻上有幾本書,我翻了翻,都是些志怪的小經(jīng)。
許多年過去,我喜歡什么,裴潛仍然記得清楚。
我感到有些累,走到內(nèi)室,在臥榻上躺了下來。
榻上的褥子很軟。奇怪的是,當(dāng)我閉上眼睛,頭腦昏昏沉沉,有件事卻格外清醒。
魏安說,魏郯和裴潛在長安的時候就認得了。
魏吳結(jié)盟,裴潛在淮南的事,魏郯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
“……夫人亦知曉,我與夫人婚姻,乃出于權(quán)宜……”魏郯的話驀地回響在心頭。
當(dāng)時聽到的時候我覺得驚詫,現(xiàn)在卻越來越覺得耐人尋味。
魏郯是故意的么?他知道裴潛在這里,所以讓我來淮南?
那裴潛呢?他今天出現(xiàn)的時候,掀開車幃就喊“阿Α薄
許是精力耗費太多,這一覺我睡得很沉。當(dāng)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
屋里很暗,我的身上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層薄被。
我拉開被子,起身下榻。待我推門出去,只見庭院里燈火寥寥,阿元他們不知道去了哪里。
“醒了?”一個聲音從廊下傳來,我望去,卻見裴潛正坐在階上,那姿勢,似乎待了很久。
“嗯?!蔽掖鸬?。有一瞬,我仍然以為自己在做夢,可是感受到?jīng)鰶龅耐盹L(fēng)和燈籠下裴潛疲憊的神色,我覺得這是真的。
“餓了么?我?guī)闳ビ蒙??!币娢也徽f話,裴潛又道。
我沒答話,卻走過,隔著廊柱看他。
“裴潛?!?
這聲音出來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他明顯怔了一下。
我?guī)缀鯊奈捶Q過他的全名。張口的時候,我有些猶豫,可還是叫了出來。這般情勢,我刻意地想同他拉開些距離。
“嗯?何事?”他沒有異色,仰頭看著我。
我咬咬唇,道:“白天的時候,我曾問你怎會在此?!?
裴潛笑笑:“我不是答過了么,魏吳結(jié)盟……”
“不單是此意,”我打斷,看著他,“你去救我,并非過路。你早就知道我會來,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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