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局的觀星官員在白天按例是沒有事情的。
一早上聽說顧留白的車隊已經(jīng)進城了,付司辰第一時間就趕到了明月行館。
等了不到半個時辰,他果然看到一列車隊從延康坊的坊門駛?cè)搿?
他趕緊出門,隨著賀海心等人去迎接。
結(jié)果車隊停下之后,他一眼就看到了從當(dāng)頭的馬車?yán)镒叱鰜淼呐嵩妻。h遠的就叫了聲:“裴二小姐?!比缓笮辛艘欢Y。
按照規(guī)矩,裴云蕖被封了公主,他這時候喊裴二小姐有點不妥當(dāng),但他早就摸清楚了裴云蕖的脾氣,這裴二小姐喊起來,就顯得熟絡(luò),更容易讓裴云蕖想起黑沙瓦的事情。
果然裴云蕖看著他就頓時樂了,“付司辰,你不在太史局呆著,跑這來做什么?”
付司辰看了幾眼,發(fā)現(xiàn)馬車?yán)锵聛淼娜死锩鏇]有顧留白,他頓時有些懵,“我在這等顧道首啊,他不是說要見我,我尋思我主動跑過來不更快?該不會他沒回這里,跑去太史局了吧?!?
“那你的面子可還沒那么大。”裴云蕖笑道,“不過你先回太史局呆著吧,他一會見過圣上之后,應(yīng)該會直接去太史局找你的?!?
付司辰一聽頓時苦了臉,“我這才從太史局值夜處趕過來,這下倒好,我又要趕回去,裴二小姐,那我先趕回去了啊。”
裴云蕖擺了擺手,示意他隨意。
這老小子精明得很,她就覺得這些天肯定在明月行館這混了不少好處。
……
顧留白已經(jīng)進了皇宮。
引他進皇宮的是五皇子和六皇子。
一群金吾衛(wèi)“護衛(wèi)”著他們前往太液池。
深秋里的太液池水面布滿碎金般的光屑,西接紫宸殿,東望麟德殿,蓬萊、方丈、瀛洲三島都用太湖石堆疊而成,蓬萊閣高踞主島,朱漆廊柱映著鎏金鴟尾,遠遠望去,正如詩詞中“云中懸蜃樓”的氣象。
顧留白沿著白玉階登閣,宮人將他們引到南側(cè),南側(cè)回廊間有一個魚池,皇帝正手托著一個瓷缽在投喂池中錦鯉。
這些池中的錦鯉都是劍南道進貢的“丹頂紫鱗”,長得看上去憨態(tài)可掬倒也罷了,還很聰明,竟能順著手勢列隊。
“來了?”
皇帝看著行禮的顧留白,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
顧留白也只回了兩個字,“來了?!?
皇帝一時只是喂魚,沒有說什么,但整個蓬萊閣之中,頃刻間宮人全部離開,原本就顯得很冷清的蓬萊閣,瞬間顯得更加清幽。
天上白玉京,這時候的蓬萊閣,便真的像極了天上的樓閣。
不過顧留白倒是還有些意外,他本來覺得今日這種談話,應(yīng)該只有自己和皇帝,他沒想到五皇子和六皇子也能在場。
皇帝似乎一眼就看出了他此時心中所想,有些感慨的笑了笑。
他放下了手中的瓷缽,這才淡淡的說道,“你是因為安知鹿軍隊里突然多出的那么多清河崔氏的修行者來見我,但這件事,在我看來,卻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顧留白眉頭微蹙,道:“這是什么個意思?”
皇帝看著顧留白,又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自嘲的笑了笑,道,“現(xiàn)在這個問題已經(jīng)變成了你是懷疑我,還是懷疑裴國公?你會相信誰,我又能相信誰?”
顧留白沉默了一會,他順著皇帝的目光看向遠處的終南山,然后平靜道,“你覺得我這懷疑也會將裴國公包括在內(nèi)?”
皇帝笑了起來。
“你是個很聰明的人,裴國公也不會比你笨?!?
“你不要忘記,他一直被人喊成老狐貍?!?
皇帝慢慢收斂了笑意,頓了頓之后說道,“裴國公肯定也會想到,你也會第一時間將他列為懷疑對象之一?!?
“看來和你們相比,我還是孩子氣了一點?!鳖櫫舭鬃猿暗男α诵?,道,“坦白說,裴國公自然有很大嫌疑,因為如果按照之前所想,令那些門閥將軍權(quán)交給他,那他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萬一他和安知鹿背后已經(jīng)有什么約定,那他和安知鹿一聯(lián)手,就算我也拉不來足夠和他們聯(lián)軍抗衡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