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輛馬車停在崤山一處山林之中,數(shù)輛馬車頂上扯著篷布,以這數(shù)輛馬車為壁,組成了一個營區(qū)。
整個營區(qū)一片死寂,且始終籠罩著一層若有若無的寒霧,數(shù)輛馬車的邊緣,始終有扭曲的光影在晃動。
一名身穿黑衣的修行者出現(xiàn)在這個營區(qū)的邊緣,他的身體在接觸到籠罩在這個營區(qū)的寒冷氣息時,呼吸都似乎為之一頓,但他咬了咬牙,腳步卻并未有所停頓。
篷布下方的空地上鋪著厚厚的干草,干草上方鋪著厚厚的錦墊,錦墊上坐著的,正是之前和安知鹿會面過的崔秀崔老怪。
此時他微垂著頭顱,雙目緊閉,似是已經(jīng)睡著,就連呼吸都變得極為緩慢。
這名身穿黑衣的修行者見狀沒有絲毫的猶豫,閃電般拔劍,出劍,一道凌厲的劍光直刺崔老怪的心脈。
劍光刺破青衫,觸及血肉的剎那,崔老怪的身體驟然往后橫移,他的身體撞在后方的馬車上,令整個馬車發(fā)出吱啞難聽的近乎解體般的聲響。
這名黑衣修行者一劍落空,身體一僵,竟是不敢追擊。
他看到崔秀在此時緩緩的抬起頭來,五官漸漸扭曲在一起,那明明是極致的痛苦才造成的五官扭曲,然而崔秀眼瞳之中的神色卻是一片冷漠。
只是和他對視了一眼,這名黑衣修行者便駭然的往后退了一步。
崔老怪背靠著馬車的車輪,他咳嗽了起來,咳出了一團血霧。
黑衣修行者又退了一步,他用力的握著劍柄,一時卻不敢上前再出一劍。
崔秀扭曲的五官漸漸恢復(fù)如常,他看了一眼這名黑衣修行者,又漠然的對著黑衣修行者身后的林地說道,“崔南牧,出來吧,這些人里面,有膽量嘗試殺我的只有你,能夠讓崔桉這樣本不敢來刺殺我,卻不惜命的來刺殺我的,也只有你?!?
山林間有腳步聲響起。
數(shù)名黑衣修行者緩緩的走入了營區(qū)。
為首一人身材瘦削,面目森冷,約莫三十來歲年紀。
他看著此時依舊背靠著車輪的崔秀,仔細的感知著他體內(nèi)的氣機,沒有回應(yīng)崔秀之前的那句話,卻是有些滿意般點了點頭,“顧十五果然是天縱奇才,竟然能夠設(shè)計你,將你傷到這樣的地步?!?
崔秀看著這名叫做崔南牧的修行者,冷漠道,“你一直在等待一個有可能殺死我的機會?”
崔南牧平靜道,“不然呢?隨時成為你的傀儡法身?”
崔秀也平靜的看著這名修行者,道,“沒有我,你們這些人早就已經(jīng)尸骨無存,為我而死,這難道不是你們應(yīng)該做的?”
崔南牧搖了搖頭,“如果說你當年設(shè)法讓我們活下去,只是為了有朝一日成為被你利用的傀儡法身,那你不會收獲我們的任何感激?!?
崔秀微諷的說道,“讓你們多活了十幾年,不算恩情么?”
這句話讓崔南牧沉默了數(shù)個呼吸的時間。
數(shù)個呼吸之后,他看著崔秀,緩緩的說道,“應(yīng)該是算的吧,誰不希望在這世間多留一陣呢?那我們現(xiàn)在這樣的做法,也只是想要在世間多留一陣?!?
說完這句,他微躬身對著崔秀行了一禮,然后認真道,“這世間要讓人追隨,必須追隨者和其主上有著相同的追求,只是您不在意世間之事,只是想成為世間唯一的獨夫。您像王幽山那樣生存和做事,卻又乘著天下大亂跳出來想要成為天下最高的那座山,且不論我們以生命為代價支持你成為這樣的獨夫有沒有意義,至少在這個時候,我們已經(jīng)不想陪你走下去?!?
說完這些,崔南牧便不再多說什么,他在重新挺直身體的剎那,便對著崔秀出劍。
他出劍的剎那,所有這些黑衣修行者同時出手。
數(shù)道劍光如傾倒的小山上瀉落的雷光,瞬間墜落在崔秀的身前。
崔秀伸手一動,其中一道劍光硬生生折轉(zhuǎn)了方向,擋開所有劍光,然而噗的一聲輕響,一道從地上躍起的劍片刺入他的小腹,瞬間令他的腹部涌起一蓬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