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河蒼暝咬牙道:“怎么會成這樣呢?為何,那些鬼畜會瘋了一般來攻擊咱們?”
南山椛桄就直勾勾的盯著北河蒼暝。
北河蒼暝沉默半晌,突然冷笑起來:“你真以為,我兒子,北河倉一,有這個能力,在一夜之間,全殲四十萬圣羅斯鬼畜?”
南山椛桄皺起了眉頭。
他思索了片刻,緩緩搖頭:“不要說那個小兔崽子,就算是你我聯(lián)手,一夜之間?四十萬圣羅斯鬼畜?呵!”
南山椛桄冷眼看著北河蒼暝:“但是,飛云港那邊,統(tǒng)兵宣戰(zhàn)的,可是北河明齋,那也是你北河家的人。這些天,我一直在琢磨,你北河家,究竟想要做什么?”
北河蒼暝用力搖頭:“他死了?!?
南山椛桄瞪大了眼睛:“他?明齋公,死了?”
北河蒼暝輕嘆了一口氣:“他死了。現(xiàn)在被推出來的那個叛軍統(tǒng)帥‘北河明齋’,應(yīng)該是他的‘影子武士’,該死的賤種?!?
北河蒼暝、南山椛桄面面相覷,半晌沒吭聲。
這些天,東云國內(nèi),風(fēng)波詭譎,他們兩個,也是這些天來第一次正式會面——如果不是嬴蜇強行通過了和艾美聯(lián)邦的合約,他們或許還不會這么‘心平氣和’的面對面的商議事情。
大隊武士簇?fù)碇鴥杉軜O華麗的馬車行了過來——每一架馬車上,都用了六匹馬。
顯然,這是僭越。
東云處處都用東國古禮,而東國古禮中明文記載‘天子六駕’,皇帝采用六匹馬,東云的圣皇出行,也只是六匹馬。而北河、南山兩家的家主,出行赫然也是六匹馬拉車!
北河蒼暝走到自家馬車前,突然回頭,向南山椛桄沉聲道:“上我的車?一起聊聊?他簽的這份合約,折損的,可不僅僅是北河家的錢,也有你南山家的軍隊。聊一聊唄?”
南山椛桄沉吟片刻,解下腰間佩刀,遞給了身邊護衛(wèi),雙手按在腰帶上,慢條斯理的走到了北河蒼暝身邊。
兩人就這么一前一后,上了北河蒼暝的座駕。
大隊武士、數(shù)千鐵浮屠秘衛(wèi)簇?fù)碇R車離開,宮墻上,一名身穿深藍(lán)色長袍的宦官,朝著這邊張望了一陣子,撒腿一溜煙的就直奔山河殿而去。
深夜時分,黑龍臺內(nèi)的酒宴狂歡還在繼續(xù),只是,酒宴的味道已經(jīng)變了,山河殿中,奧利等人全都扒得光溜溜的,宛如一群發(fā)狂的野豬,追著一個個尖叫的東云宮女亂跑亂跳。堂堂東云島聯(lián)的皇宮,硬生生變得好似種豬場一般狼藉。
天空濃云散開,青藍(lán)色的月光照耀天地。
月影湖上,波光粼粼,大群錦鯉被山河殿內(nèi)傳來的怪叫聲驚動,不安的在湖面上跳躍著。
月影湖北岸,那座巨大的活火山西南角,兩架六駕的馬車為首,一支‘輕車簡從’的車隊,悄然抵達山腳。
北河蒼暝、南山椛桄,還有數(shù)十名北河家、南山家的族老,身著全套的祭祀華服,悄然下了馬車,順著古色斑斕的石板盤山道,手持點燃的線香,三步一禮拜的向山頂攀爬。
沿途,密林中,隱隱有怪異的響聲傳來。
有身穿黑色狩衣的神官、巫女,身邊懸浮著點磷火,宛如鬼魅一樣在密林中倏忽往來。他們身形飄忽,幾乎是腳不著地的順風(fēng)而行,偶爾他們會在盤山道旁駐足片刻,冷眼看著這些誠惶誠恐的頂級權(quán)貴。
如此耗費了好長時間,一行人到了半山腰處,他們回過頭去,目光越過月影湖,恰恰能看到燈火通明,被大軍團團拱衛(wèi)的山河殿。
北河蒼暝和南山椛桄同時罵了一句極下流的臟話,北河蒼暝低聲問候當(dāng)今東云的皇太后——那是南山家的族女;而南山椛桄則是低聲問候當(dāng)今東云的太貴妃——那是北河家的族女。
兩人罵聲出口,對望了對方一眼,悻悻然閉上了嘴。
三家本為同源,罵得難聽,就是連自家祖宗都罵了進去,實在是不好聽。
他們換掉了手上幾乎燃盡的線香,繼續(xù)憋著一口氣向上攀登。僥幸這座活火山的山勢不高,沿途的石板道也頗為平整,他們耗費了兩個多時辰,終于爬到了山頂。
十八座黑漆漆的鳥居門戶后方,一座前后三進的神社巍然矗立。
一名白發(fā)已然泛黃,卻保養(yǎng)得白皙細(xì)嫩,每個毛孔都好似在放光,單純從容貌上看去,大概只有十五六歲的巫女手持一柄招魂幡,靜靜的站在神社門前。
見到北河蒼暝等人,這巫女眸子一冷,一不發(fā)的轉(zhuǎn)身就走:“來了?正好,拖延了一個多月,你們也沒給神社一個交待,派去大云門的孩子們,究竟是怎么敗的,究竟是怎么死的,怎么一個逃回來的都沒有。”
“咱們老啦,嘿,說話不管用啦,你們手握大權(quán),威風(fēng)凜凜,都可以瞎糊弄咱們啦?!?
“但是今天么,你們有點糊弄不過去了哦!”
北河蒼暝和南山椛桄對視一眼,眸子里盡是茫然之色——大云門一戰(zhàn),蓬萊神社的神官巫女們損失慘重,他們當(dāng)然知道這件事情。
但是呢,這些天他們忙著和嬴蜇斗法呢,是否和艾美聯(lián)邦簽署那該死的合約,已經(jīng)耗盡了他們的精氣神,他們實在是沒時間、沒精力、沒心思來和神社撕扯了。
而且這些年來,神社的影響力嘛,說實話,也就這樣罷?
已經(jīng)步入了巨艦大炮時代的末法世界,你神社就算有一點底蘊,那些神官巫女也擋不住重炮的轟擊。手握東云權(quán)柄的北河家、南山家,實在是沒必要和神社呱噪什么。
今夜,如果不是要拉攏神社,共同討伐嬴蜇,兩家高層,也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北河蒼暝、南山椛桄齊齊冷哼了一聲,他們跟在老巫女身后,一邊走,一邊冷聲道:“大云門一戰(zhàn)的責(zé)任,不在我們兩家,而在那個一意孤行的混蛋身上。”
“我們可沒有不尊神社的意思。”
“我們今夜來此,正是想要求見大神宗,給他解釋這里面的緣由呢。”
老巫女只是在前面帶路,沒吭聲。
北河蒼暝和南山椛桄解釋了兩句,見到對方這般冷淡,也重重的冷哼了一聲,懶得說話了——不過是一個老巫女,哪怕資歷很深,在他們看來,也就是這么回事罷?
他們穿過鳥居,走進神社,然后長驅(qū)直入,穿過了神社。
北河蒼暝和南山椛桄的臉色就變了。
老巫女帶著一行人,順著一條青石板小島,一路到了這座活火山的火山口。然后,他們順著在火山口內(nèi)壁開鑿的蜿蜒小道,來到了火山口巖漿湖上方,距離巖漿只有不到十丈高的一座平臺上。
一名身量很高,高有六尺開外,但是極枯瘦的老人,正靜靜的站在平臺邊緣,低聲的嘟囔著咒語。
恰恰是北河蒼暝、南山椛桄一行人走上平臺的那一瞬間,偌大的巖漿湖‘噗噗’幾聲,噴出了一根根高有數(shù)十丈的尺許粗火柱。
若有若無的笑聲在巨大的火山口中回蕩。
一根數(shù)丈粗細(xì)的巖漿柱子,悄然無聲的從巖漿湖的正中心位置冉冉升起,巖漿柱子的頂部,赫然托著一顆直徑丈許,通體剔透無瑕的琉璃球。
在那被高溫?zé)猛t的琉璃球中,一名披散長發(fā),渾身一絲不著的絕美女子,正慵懶的打著呵欠。
枯瘦老人,帶路的老巫女,還有北河蒼暝、南山椛桄等人,齊齊跪倒在了地上。
“至高、至圣,圣尊后啊,您怎么,醒來了?”北河蒼暝、南山椛桄五體投地,齊齊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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