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夜里坊間傳唱新童謠：

“母雞咯咯噠，皇帝笑哈哈；

長安不養(yǎng)了，洛陽是我家！”

南宮新殿，第一夜亮燈。

劉秀獨(dú)立廊下，望遠(yuǎn)處市井炊煙，對馮異、鄧晨道：

“昔日更始在此點(diǎn)燈，燈花未成便滅；

今日朕再點(diǎn)，要讓燈花照遍九州?！?

鄧晨舉杯，遙敬雞祠：

“燈油有了，火石有了，‘雞’祥也有了，

剩下的，就看咱們怎么添柴?！?

三人相視而笑，笑聲穿過新漆的殿柱，穿過洛陽的夜空，

像那只母雞，再次“咯咯”長鳴――

一聲天下白，

一聲新朝始。

洛陽初定，燈火卻未歇，南宮燈籠換新綢，光暈像給老城涂了層暖漆。

西城墻上，兩襲青衣并肩而立：

鄧晨鬢邊紅線隨風(fēng)獵獵，墨云風(fēng)道袍鼓蕩，袖里藏紙鶴殘片。

二人中間，一壇五糧液封泥已破，酒香順著女墻往下淌，驚起檐角銅鈴叮當(dāng)作響。

“看東海?！?

墨云風(fēng)抬手，指東方夜空。

月光下，地平線呈暗銀色，像一條沉睡的巨魚背脊。

鄧晨把紅線系在箭垛凹口，任其在高空拉直，火紅絲線映著月白，果真像一條mini火龍：

“火龍所指，是東萊口岸，也是下一口鍋?！?

兩人相視大笑，舉壇對飲，酒花在唇齒間炸開，熱辣直沖肺腑。

無云，滿月，銀光鋪陳。

城樓青磚地，兩道影子被月光無限拉長：

-鄧晨影子，手舉酒壇，像巨人抱甕；

-墨云風(fēng)影子，廣袖垂天，似鯤鵬振翼。

影子越過垛口、越過護(hù)城河、越過新插的漢旗，一路奔向肉眼看不見的東海，與月光融為一體。

鄧晨醉眼迷離：“影子先到海邊，人也不能落后?！?

墨云風(fēng)掐指：“海里有島，島上缺個會畫圓的道士；

海里有風(fēng)，風(fēng)里缺個會釀酒的瘋子。

你我去湊一對，正好。”

兩人再度碰壇，酒液濺出，像給影子鋪了一層油光，更滑、更快、更不可擋。

壇將盡，鄧晨伸出三根手指，醉醺醺卻字字清晰：

“三句話，當(dāng)為《滄海篇》開篇――

第一句：海不姓秦，也不姓漢，海姓‘大’；

第二句：影子是火，火是路，路要鋪到浪頭上；

第三句：母雞會游泳，卻游不過海，所以――

得造船?！?

墨云風(fēng)聽罷，仰天長嘯，嘯聲穿云裂石，震得遠(yuǎn)處更鼓“咚咚”自動應(yīng)和。

他掏出一枚紙鶴胚，蘸酒為墨，畫下“s”形航線，隨手放飛：

“紙鶴先去，我們后到。

鶴先到，海不跑；

人后到，天下到?！?

紅線被夜風(fēng)吹得筆直，發(fā)出“嗡嗡”細(xì)響，像低功率激光，指著東方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