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傘略微吸引了薛萬濤的視線。
斷掌上傳來的劇痛分散了他的心神。
但林夕沒有停頓。
在抓住被堅韌舊布扯得直直繃在空中的淡青色長劍之后,他再次出劍,不走青鸞決烈的出劍式,而走陳妃蓉迅捷的蹂身進劍式。
青色的傘被他身影帶起的風吹動,從薛萬濤的頭頂飛過。
他的人瞬間搶進薛萬濤的中線,劍光潑灑,薛萬濤失去先機,即便是全盛之時,面對這如同撞進懷中的一劍也根本來不及閃避,只能硬接。
淡青色劍光照耀下,薛成濤雪白面容中的血管都顯得分外的發(fā)青,他想不通這是為什么,明明對方先前處于圍捕,明明對方修為比自己弱了許多,然而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他面對林夕,卻是處處陷于下風,尤其此時,他更是感覺到了死亡在臨近,但他自然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于是他再退半步,為自己贏得了一些時間,然后他的短劍反握,貼向了林夕手中長劍的劍身,想不和林夕硬拼,而是想用巧勁將林夕的長劍挑飛出去。
此刻唯有反應速度和廝殺的經驗,才是他可以依仗的東西。
然而林夕卻似已經料到他的想法,就在他手中的翠綠色短劍還未和林夕的長劍相交之時,林夕猛的沉身,他全力的力氣和體重,都猛然壓在了他的手中長劍上。
以薛萬濤的修為,原本即便林夕以全部力氣加上身體的分量壓上去,他也可以將林夕震退,但就在雙劍相交,劍身間火光大作之時,他的胸口卻是痛了一痛。
他和林夕僵持著的力量一泄。
“當!”
雙劍之間的聲音泛開,林夕手中長劍的劍身彎曲了一個弧度,又馬上彈直,他的身影如同釘子一般釘在當?shù)?,但薛萬濤卻是反而被他震退了出去。
頭頂上方的青傘依舊在飄落。
薛萬濤感覺到自己胸口的濕意更濃。
此刻薛萬濤甚至有些不知道該看一眼頭頂?shù)那鄠?,還是看一眼自己的胸口。
林夕的身體再次往前沖躍而出,出劍斬殺,他腳下布鞋的鞋面和鞋底都因為他雙腳十趾的用力而嗤啦一聲裂了開來,他感覺自己渾身的肌肉都繃得很緊,似乎再過一分就要繃斷,但他卻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身體這么有力過。
他殺了該死的沐沉允,為吊死島上那十幾具白骨和王思敏報了仇,他很高興。
他從那么多人的封山圍殺之中逃了出來,發(fā)現(xiàn)了龍光采石窟,嘗到了昔日白云觀閑散道人用來燉雞的赤麻芝的味道,他很高興。
他從中階魂師突破到了高階魂師,發(fā)梢都可以像他之前熟悉的世界電影里的高手一樣無風自動,他很高興。
他從山中走出,看著那名平凡婦人對自己送的蘭花滿心歡喜,他也是滿心歡喜。
此刻他可以酣暢淋漓的報被逼跳崖之仇,也是滿心歡喜。
這些歡喜,更是讓他此刻的每一件前所唯有的快意、強大,他的狀態(tài),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
“當!”
薛萬濤竟然是沒有能夠避開林夕這直接的一劍,手中短劍在林夕的長劍快要接近他面目之時,才架住了林夕的長劍。
“蓬!”
兩人的腳也幾乎同時撞上。
一團勁氣在兩人之間爆開,林夕身體一晃,在眼看站立不穩(wěn)之時,卻是單手一撐,以一個好看的側手空翻翻了出去,穩(wěn)穩(wěn)的站定。
薛萬濤沒有后退一步,但是他垂下了頭。
他胸口的繃帶上,有一滴滴黃豆大小的鮮血好像露水一般透了出來。
原本已經飄落到他和林夕頭頂?shù)那嗌髠?,卻是因兩人之間迸開的氣流而再次飄飛而起。
林夕毫無花巧,雙腳狠狠的蹬踏在地上,再次以蠻不講理的態(tài)勢,蹂身撞上,劍走刀勢,飄飛斬向薛萬濤的脖頸。
薛萬濤錯身,這一劍從他左肩處滑過,然而不等他先行借著這一劍落空發(fā)動反擊,林夕的整個身體也已經到了他的側面,手中長劍已經再走刀勢,飄飛至他的背上。
這是安可依的刀。
以林夕此刻的狀態(tài),這一刀,也隱然有了安可依的快到絕倫。
薛萬濤來不及轉身,在林夕的劍已然割破他的衣衫時,他反手,他手中的翠綠色短劍,硬生生的平貼著他的肌膚滑入了林夕的劍鋒之前。
“當!”
金鐵聲再次大響。
薛萬濤的這一劍已然妙到毫巔,但是林夕這一擊的力量,還是如同一個浪濤一般,全部狠狠的拍在了他的身上。
薛萬濤的身體朝著前方撲飛而出,發(fā)出了一聲極其凄厲的厲嘯。
他的口中噴出了一道血花。
他胸口的繃帶上在滴滴答答的流血,他左手的繃帶上,也在滴滴答答的流血。
蕭鐵冷不由自主的往前跨出了一步。
他和薛萬濤之間并沒有什么交情,但薛萬濤是云秦的修行者,所以他這一步,是因為他對帝國的忠誠和心中的不忍。
一抹黑色出現(xiàn)在了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