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夜幕如墨,刺史府的馬車碾過青石板路,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吳承安透過車窗望去,只見街巷兩旁的燈籠在夜風(fēng)中搖曳,將斑駁的光影投在青磚墻上。
馬車內(nèi),楊師爺那雙狹長的眼睛不時瞥向身旁的少年,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擊著,似乎在盤算什么。
“吳案首,前方便是刺史府了?!?
楊師爺?shù)穆曇魩е鴰追挚桃獾墓Ь矗骸爸齑笕藢δ墒乔嘌塾屑影 !?
吳承安微微一笑,目光依舊望向窗外:“楊師爺重了,學(xué)生不過一介武夫,承蒙大人抬愛罷了?!?
車輪聲漸止,馬車停在一座氣勢恢宏的府邸前。
朱漆大門上方,“刺史府”三個鎏金大字在燈籠映照下熠熠生輝。
門前兩尊石獅子張牙舞爪,守衛(wèi)的兵丁腰挎長刀,神情肅穆。
“請隨我來。”楊師爺率先下車,做了個請的手勢。
穿過三重院落,吳承安注意到府中處處透著精心設(shè)計(jì)的富貴氣象。
回廊曲折,假山疊石,就連腳下的青磚都打磨得光滑如鏡。
遠(yuǎn)處傳來絲竹之聲,隱約可見幾名舞姬在亭臺中翩翩起舞。
“大人,吳案首到了?!睏顜煚斣诳蛷d外躬身稟報(bào)。
“知道了,你退下吧?!睆d內(nèi)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
吳承安整了整衣冠,邁步入內(nèi)。
客廳寬敞明亮,四角立著青銅仙鶴燈臺,燭火將室內(nèi)照得如同白晝。
主位上,身著絳紫色官服的朱文成正在品茶,見吳承安進(jìn)來,那雙鷹隼般的眼睛立刻投來審視的目光。
“參見朱大人!”吳承安躬身行禮,動作標(biāo)準(zhǔn)卻不顯卑微。
朱文成忽然哈哈一笑,竟是起身相迎:“免禮免禮!來,坐下說話。
”他親熱地拉著吳承安的手,將他引到右側(cè)首位:“來人,奉茶!”
很快,一名身著淡綠色紗裙的侍女端著茶盤款款而入。
她低眉順眼,動作輕盈如燕,將兩盞青瓷茶盞分別放在二人面前。
茶香氤氳,是上等的龍井。
吳承安不卑不亢地端起茶盞,輕啜一口。
茶水溫潤,回甘悠長。
他心中暗忖:這朱文成先是擺出親熱姿態(tài),接下來怕是要出招了。
果然,朱文成一邊品茶,一邊用余光打量著眼前這個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
此子面對一州刺史竟能如此鎮(zhèn)定,絕非池中之物啊。
朱文成心中暗驚,面上卻不顯,只是笑道:“此次前線大捷的戰(zhàn)報(bào),本官已經(jīng)收到,不過嘛……”
他故意拖長聲調(diào):“關(guān)于此戰(zhàn)的細(xì)節(jié),本官還想知道更多,你親身參與其中,想必比本官了解得更清楚。”
吳承安放下茶盞,神色如常:“不知大人想知道什么?”
朱文成從袖中取出一份文書,正是蔣提督送來的捷報(bào)。
他故作隨意地問道:“信中蔣提督說,是你提議他集合主力去營救韓總兵,而你則率領(lǐng)兩千遼西府兵馬攻打敵軍大營,還燒毀了敵軍糧草?”
“正是。”吳承安簡短答道。
“哦?”
朱文成眼睛微瞇,手指在案幾上輕輕敲擊:“本官有兩個疑問。其一,蔣正陽身為提督,統(tǒng)帥數(shù)萬大軍,為何會聽信你一個院試案首的建議?”
他突然提高聲調(diào):“其二,你哪來的膽子,敢?guī)е鴥汕司凸ゴ驍耻姶鬆I?”
廳內(nèi)氣氛驟然緊張。
燭火搖曳間,吳承安看到朱文成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他心知這是對方在試探自己的底線,便不慌不忙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