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八百萬年光陰如指間沙,在云龍仙城的仙霧流轉中悄然滑過。那霧靄似比往昔更濃,纏繞著山巒與仙河,卻纏不住光陰的腳步。
千里之外,青柳山莊。
青元散仙立在最高處的閣樓之上,白衣在獵獵山風中拂動,宛若一面即將遠航的白帆,隨時準備迎接未知的風浪。鬢角的白發(fā)又添了幾分霜色,與他眼角新刻的細紋相映,透著歲月的沉郁與孤注一擲的決絕。
他望著九靈山莊的方向,目光穿透層層疊疊的仙林與云霧,眸中最后一絲希冀,如風中殘燭般漸漸散去,終化作一抹淡淡的失望,沉淀在眼底,像是蒙了一層化不開的灰。
“看來,蘇墨道友是真的鐵了心,不愿去翎仙墓了?!鼻嘣⑾傻吐曌哉Z,聲音被風卷得有些破碎,像是被揉散的紙片,飄散在虛空里,“哎!罷了,人各有志,強求不得?!?
他輕輕嘆了口氣,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懸掛的一枚古樸玉佩――那是他早年偶得的一件準天仙器,也是他接下來翎仙墓之行最大依仗。
“希望八百個混沌紀后,蘇墨道友不會后悔吧?!?
八百個混沌紀,足足千億億年歲月。于凡人而,是連想象都無法觸及的永恒;于星辰而,足以經歷數(shù)次生滅輪回;但與他們這些壽元以宇宙紀計的仙境修士而,根本算不得什么,宛若普通凡人的十天半月,彈指即過。
錯過這次翎仙墓的機緣,想要在短短八百個混沌紀內,再次尋得突破契機,跨越準天仙的門檻,沖擊夢寐以求的天仙之境,幾乎是癡人說夢。
到時,待九域仙戰(zhàn)的號角吹響,等待他那位“九品虛仙”老友的,唯有一個下場――淪為那些大勢力的炮灰,被強行編入沖鋒隊列,在九域戰(zhàn)場的最前線,面對鋪天蓋地的攻擊,化作一縷無人記得的飛灰,連魂魄都難以留存。
微微一搖頭,壓下心中那一點轉瞬即逝的擔心。各人有各人的路,他自身都難保,又何必替他人多愁善感?
接著,青元散仙不再猶豫,身形一動,白衣如鴻雁展翅,帶起一陣清風,毅然踏出青柳山莊的護山大陣。
淡金色的陣光在他身后泛起一圈漣漪,如水面倒影般輕輕晃動,隨即平復如初,他腳下踩著一道凝聚的云氣,九品虛仙的速度催動到極致,化作一道白色流光,向著東南方向疾馳而去――那里,是他與其他幾位九品虛仙約定的集結之地。
......
九靈山莊,靈湖中央,一艘十丈小舟靜靜漂蕩。
舟身由混沌神木雕琢而成,木色深沉如夜空,卻泛著溫潤的光澤,隱隱有星辰碎屑在木紋間流轉,似將一片星空嵌入其中。
船頭置著一張矮幾,幾上溫著的仙茶正騰起裊裊熱氣,茶香與湖面的水汽交融,氤氳成一片朦朧,將小舟籠罩在如夢似幻的光暈里,分不清是現(xiàn)實還是幻境。
蘇墨斜倚在舟中軟榻上,指尖輕叩著膝頭,節(jié)奏舒緩,似在應和著湖面的微波,又似在推演著某種大道韻律。他心有所感般抬眼,望向青元散仙疾馳而去的東南方向,目光平靜無波。
“這一別,便是永別?!?
蘇墨悠悠一嘆,聲音輕得只有自己能聞,被湖面的風輕輕吹散。
區(qū)區(qū)一尊九品虛仙,又無真仙庇佑、至寶遮天機,在他這個五品圓滿真仙面前,青元散仙的命運軌跡清晰得如同掌上紋路,毫無秘密可。
他早已看透――這一去翎仙墓,青元散仙所有結局都直指死亡,沒有一條例外。
墓中殘留的禁制、潛藏的陰煞、進入墓中的天仙、甚至同行修士為爭奪機緣而起的暗算......一條條,一樁樁,就沒有一次是能活著離開云翎仙墓的。
除非,他此刻出手搭救,以真仙之力強行扭轉對方的命數(shù)。
蘇墨指尖頓了頓,眸中閃過一絲微瀾,似投入湖面的石子,卻很快平息下來,恢復了古井無波的平靜,直接斷了出手搭救之念。
一個勉強算得上有幾分交情的鄰居罷了,他可沒興趣做對方的保姆,事事為其兜底。這回救了他,那八百個混沌紀后的九域仙戰(zhàn)呢?難道還要他繼續(xù)出手?